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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水榭对饮

若与君话禅 何要浮世 2024-05-14 15:14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号称千杯不倒的宋景齐不过只是饮了一壶清梨酿,走在路上就像施了轻功踏在云彩间,毫无实感不说还险些左脚踩右脚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走了许久也未走出明岳湖的某人捧着一堆饰物,面上五官都皱作了一团,转身没好气地道:“你跟着本王做甚?”
慕晨脚步轻,走在路上就像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若不是宋景齐习武习得五感比之旁人来得敏感许多,许也不会发现慕晨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步子落在距离宋景齐三步之远的地方,温声道:“慕晨不知去东阁大殿之路,且这路上不见一个宫人,遂只能跟着王爷盼着王爷能给慕晨指条明道。”
宋景齐的脑子时不时会抽抽筋,饮了些酒本就不太清明一听了这话,那股别扭劲就上来了,转身一走就向着架在明岳湖之上的水榭亭台走去。
方一落座慕晨也跟着走了进来,将手中衣饰随意扔在木几上,挑了挑眉看着一脸神色淡淡之人问道:“你不是要去东阁大殿嘛,为何又随着本王进了水榭?”
“王爷饮了酒,脚步不稳,慕晨怕王爷不慎跌入湖里,这周围也没有宫人,若是王爷坠了湖慕晨虽说不擅泅水却也能去找人来救王爷。”
宋景齐被这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收回宋文笙面子白里子黑这句话,这慕晨简直是面上无害到了极点内里黑到了极致的典范。
没好气地狠瞪了他一眼,谁知人家跟个没事人似的,独坐在亭台的软垫上悠然地欣赏着夜间明岳湖的风光。
“谢谢慕世子关心。”
但见他抿唇一笑,颔了颔首,“王爷不用客气,慕晨只是举手之劳,与王爷同窗许久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深知自己说不过他便不再还嘴,也不知这世上还有哪个王爷做得像他这般窝囊,说不过自己侄子顶不过魏承绪更受了眼前这人满肚子的气,翻了翻白眼,看来他也只能欺负欺负像程锦祥这般一根肠子通到底,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老实人了。
远远地便瞧见水榭亭台之外的岸上走来了几个宫人,宋景齐出声将那几个宫人唤了过来。
“奴婢见过辰王,见过慕世子。”
“去拿点酒菜过来。”
领了命的宫人出了水榭没过多久便拿着酒端着菜走了回来,一个宫人布好了菜斟好了酒正要起身,却被宋景齐制止了住。
挥手吩咐其他宫人退下,“你可是在东阁大殿随着伺候的宫人?”
那名宫人红了红脸,垂首应声称是。
“叫什么名字?”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一只青瓷酒杯推到慕晨面前,拿起手边的酒杯象征性地敬了敬,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奴婢名唤欣然。”
“欣然,好名字,你且与本王说说东阁大殿里可有发生什么趣事?”
欣然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宋景齐,又看了看慕晨,忙低下头,轻声说道:“奴婢并不知道大殿中发生的什么趣事。”
慕晨手边的酒一滴未动,与他相对而坐的宋景齐已经数杯下肚,浅淡的眉微皱,“王爷可要先用些菜,王爷递了这杯酒与慕晨难道不是想与慕晨对饮,而是想自己独酌?”
宋景齐失笑,放下手中酒壶看了一眼跪坐在几前的欣然,“那皇上可有给三皇子四皇子赐婚?”
作为一个宫人进宫前都受了规矩,随在主子身边伺候不管是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权当没听见没看见,虽然她方才是在殿中,但哪敢随意议论。
宋景齐见她面上为难也想到了这一层,便出言说道:“这只有本王与慕世子在,慕世子又是个气闷的,本王不过是想找些笑料来解解闷,你且随意说说说完了本王也就忘了。”
见宋景齐如此说,欣然也不再扭捏,便将在殿中的所闻所见尽都说了出来。
“奴婢出来时,皇上也没确切的要说为三皇子四皇子定下哪家的小姐,只是皇后娘娘说了一句礼部尚书家的小姐抚琴抚得不错,太后说宁国公府家的孙小姐样貌生得好,脾性也好与三皇子相配,太后又说了毅勇伯家的孙小姐也不错,看着是能让四皇子欢喜的模样。
奴婢也不敢妄加言论,只是将听到的说与王爷世子听罢了。”
“那殿中那些个小姐们才艺都展示完了?”
“回王爷的话,展示的都是一些大家的嫡出小姐,估摸着时辰想来也该展示完了。”
“嗯,你且先退下罢。”
欣然起身,告了声退退了下去。
宋景齐瞧着慕晨酒杯中的酒水依旧分毫未动,拿起青瓷酒壶为自己又满上一杯,将杯子举到慕晨眼前,略带讥诮地道:“世子说本王一人独酌不与你对饮,可本王敬了你这些杯酒也没见你举举杯,怎地,可是瞧不上本王不愿陪本王饮酒?”
言罢一杯酒水又一饮而尽,清梨酿本来也算不上有多上头,只是今日宋景齐心中有事,又连着饮了数十杯,饮着饮着脑子便变得有些不太清明,瞧着坐在对面的慕晨都有些恍恍惚惚了。
“王爷今日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宋景齐唇角微勾笑得颇有些自嘲的意味,“本王自出生到现在为什么事烦心过?本王是先帝九皇子,是父皇遗诏之上亲封的辰亲王,皇上宠爱本王,太后将本王放在心尖尖上疼爱,本王虽然没有父皇但本王还有母妃。
从小到大本王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宫外,哪儿哪儿本王横着走也没人管,纵是不让在闹市中打马奔走本王不也照样不管不顾。如今这天底下谁人敢对本王不敬,谁看着本王不礼让退避本王三分,本王能有什么烦心事,又有什么烦心事能让本王心烦?”
水榭亭台因为建在明岳湖之上,夜里湖面风大烛火方一点上就被吹灭了,遂在亭台中的石柱上镶嵌了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氤氲在夜明珠淡色灯光之下的面容妖邪清绝,平日里骄傲如他宋景齐,不羁如他宋景齐,纵是在与人斗嘴失败了也不见他气馁半分,如今面上却透着些许说不出的落寞与清寂。
慕晨眼中眸光微动,淡淡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面容之上,只听见他推倒了酒杯酒杯应声而落之音,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因为一个男子而失了神。
宋景齐晃头晃脑坐得不太稳当,慕晨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又见他扶稳了木几,眼中含着水汽望着眼前那模模糊糊的身影,深藏于心底印刻在记忆深处的人影突然跃于眼底,那音调低沉而哀婉,“墨染……”
伸出的手凝滞了片刻被垂下的袍袖遮掩,眉头不经意间拧在一起便再也没有松开过。
“我生于皇家,拥有着享不尽的荣华与旁人一生也及不上的地位,可说到底我也困于皇家终其一生也无法摆脱这个命运。”
执起酒壶直接将酒水灌入口中,壶中酒水沿一条直线一滴不落地落入口中,精细的下颚如同垂死于湖中挣扎的鸿鹄,即使等待他的是没入湖底的结局,但至死也无法垂下他直挺的脖颈。酒水饮尽,迷离的双眸中起了些许嘲意,“墨染当年你走得如此决绝,为何现在又要出现在我面前?”
言罢手中酒壶落地碎作大小不一的瓷片四处崩离,宋景齐双手撑地欲要起身,青瓷壶瓷片的碎渣嵌入掌心,醉得狠了的宋景齐此刻脑子一片混沌完全感觉不到痛楚,站起身来脚步不稳一下子又坐在了地上。
慕晨无法只得起身过来扶他,走过来一看,宋景齐素白修长的右手掌心布满了血迹,因着瓷片嵌得紧实那血便如流水般汨汨流个不止,叹下一口气,早已醉得不知所以的宋景齐倒在他的肩上嘴里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那日宋景齐手里受了伤,慕晨便带着他出了宫并未回到东阁大殿去,若是宋景齐早知道自己会错过一出好戏说不定就不会饮那么些酒了,不仅错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还将右掌伤得是连汤匙也捏握不住,酒这个东西当真是害人害得紧啊。
要说那日皇后请了些个大家小姐入宫让她们在大殿之中展示才艺,想让宋文笙宋锦博好好挑选挑选,择个有家世有才学有面貌的贵女做正妃。皇上想着来表演展示的都是些高门阀户朝中重臣家的嫡女,想着让她们将自己才学尽都展现出来,便许了个彩头,这个彩头便是谁表演得最好他就答应谁一个请求。
皇上一言就是圣旨,说出来了就无法收回,遂各家小姐都卖尽了气力表演,夺得头筹不说讨要得什么彩头那也胜过了都城中众多的大家贵女,也在皇上皇后以及众多皇室面前展现了一番,必定也会给三皇子四皇子一个深刻的印象。
皇上当时许下彩头不过是为了活跃活跃这些个大家闺秀的心思,让她们不至于扭扭捏捏,想着这些个女子最多不过是讨要些文房字画,玉饰珠佩。胆大的若是看上了在坐的哪家公子王侯世子,亦或是他自己的儿子,他也乐得赐个婚成人之美。
夺得头筹的看着家世样貌若是讨要赐婚,赐个正妃侧妃,嫡妻侧室那也是不错。可这得了头筹的大家贵女不嫁三皇子四皇子,看不上侯府世子王府世子大家公子,偏偏瞧上了丧妻多年娶了个先帝五公主做平妻的南阳王,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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