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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更胜一筹

乱世蜉蝣 潇垢 2024-05-14 15:29
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中带着几分惊诧,纷纷追问:“这局究竟是董家少爷占了上风,还是房家公子更胜一筹?”
张孝原顿时哑口无言,焦急之下,只得含糊其辞:“诸位不是都押了注吗?心里盼着谁赢,就去给谁助威吧。”
围观者中又有人好奇地追问:“那你呢,你希望谁能够胜出?”
张孝原支支吾吾,显得犹豫不决。一方是国丈的孙子,虽地位显赫,却心胸不宽,嫉妒心重,他的势力绝非小可,自己怎敢轻易得罪。另一方则是礼尚司家的少爷,才华横溢,品行端正,风度翩翩,自己又如何能冷漠对待。两人都是同窗之友,情同手足,岂能因一时的利益而偏袒任何一方。他的内心挣扎,其实也正映射了在场众人的心声。文人雅士相聚,总是对品德与才学兼备之人倍加珍惜。这些年轻的官宦子弟,尽管年纪轻轻,对于朝堂上的事务却也颇为通晓,懂得随势而为,明哲保身的道理早已深植于他们的成长之中。
月色朦胧之下,张孝原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今宵竞技,败者设宴萧红楼。无论如何,胜负终将分明。诸位少年,今夜注定纵情畅饮,尽情享乐吧!”他随手一巴掌轻拍询问他的那位少爷,众人再度陷入一片嬉笑怒骂之中。风雅堂内,呼声震天,众人为房初与董仕承呐喊助威,气氛热烈至极。
董仕承不甘后人,迅速抓起一支箭,轻轻抛向苍穹,所有目光紧随那飞旋的木箭,直至它准确无误地插入瓷瓶,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董仕承挑衅地望向房初,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现在就投降如何?如果你认输,我或许还能考虑不将你萧红楼的风流韵事透露给你父亲。”
房初轻蔑地冷哼一声,回应道:“要我认输?我看倒是你该考虑认输吧。那种场所,我绝无兴趣。我所不愿之事,你们亦无法勉强。”他拾起箭矢,瞄准瓷瓶,手臂一挥,木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最终“叮”的一声响,正中瓷瓶中心,围观的人群不禁发出惊叹和惋惜之声。
董仕承面色铁青,再次抓箭投掷,却见木箭击中瓷瓶边缘,弹起落地,观众们又是一阵叹息与欢呼。董仕承羞愤交加,无奈之情溢于言表。此时,房初也投出了第二箭,准确命中目标。董仕承心中一惊,焦虑不安起来。两人接连投出余下箭矢,在一片喧哗声中,比赛终于结束。张孝原和胡树各自从瓷瓶中取出箭矢,高高举起。胡树朗声道:“我手中之箭乃董少爷所射,而张孝原所持者为房少爷之箭。胜负即将揭晓,不论结果如何,今晚萧红楼之行势在必行,哈哈……”
在自鸣得意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痛袭来。楚大定站在他身旁,显得不耐烦,冷言催促:“快公布结果,何必多言?真是急人,你那点墨水也敢在此卖弄。”
胡树被楚大定一巴掌打得心里憋屈,却不敢有丝毫反抗。楚大定生来便神力惊人,家中送他至风雅堂求学,只为让他识得几字。然而在这风雅之地,他却成了霸主,稍有不从便是一顿暴打。即便是董仕承,也对他忌惮三分。挨了打的胡树只得忍气吞声,赶忙数起董少爷的箭:“一、二……十四、十五。”桌上已放满箭矢,他向大家宣布:“董少爷射中十五枝箭!”董仕承的支持者顿时欢呼雀跃。
张孝原不敢迟疑,开始数房少爷的箭:“一、二……十五、十六、十七。”数到十五时,手中还剩两枝箭。众人心中已有答案,董仕承的支持者脸色一沉,怨声四起。而支持房初的人则欣喜若狂,纷纷围上前来,下了赌注的人今晚有得分,更有人请客至萧红楼庆祝,自是喜气洋洋。房初转头望去,只见董仕承沉默不语,先前的傲气已然消散,脸上神色不定,白红交替。
毕青满脸喜悦地跑到房初面前,赞道:“少爷,您真是太厉害了,将来或许能成为魏国第二位神箭手呢,呵呵。”
在魏国的古老传说中,曾有一位名震四方的神箭手,人称司空璃。他的箭术无人能敌,年轻时便被皇帝封为贴身侍卫,不仅武艺高强,更是个正直无私之人,深受先皇的信赖。但就在十八年前的一个夜晚,司空璃如同人间蒸发,从此音信全无,生死未卜。
房初自幼耳濡目染,听闻了无数关于司空璃的传奇故事,心中早已将这位神箭手视为偶像。每当有人提起他将来也能成为一代神箭手,他心中不免暗自得意,却又不愿显露分毫。
这天,房初与毕青一同行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心思都颇为了解。毕青看着房初,忍不住说道:“如果司空璃前辈在此,定会赞赏少爷您的。”
房初斜了他一眼,转而对董仕承说:“看来今天董少爷要失望了。”董仕承沉默不语,只是冷哼一声,显然对房初的话不以为然。
“既然夫子不在,我们还是回去吧。”房初对毕青说道,两人便一同踏上了归途。
在风雅堂外,毕青跟随着房初,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竹篓压在肩上,毕青边走边绕着房初转悠,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董仕承那自高自大的家伙,今天又败在少爷手下了。他屡战屡败,却依旧厚颜无耻,真是不知羞耻。”
然而,房初的心思早已飘向别处,耳边的絮叨仿若蚊鸣,他的思绪全被那位在竹林间偶遇的小姐牵动。她的一颦一笑在他心湖投下阵阵涟漪,如同轻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波纹。正当他沉醉于这份温柔细腻的情感时,手臂上的压力将他拉回现实。
毕青正惊恐地盯着前方,紧紧拽着房初的胳膊,示意他停下脚步。房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潘东昂首挺胸,四名壮硕的打手如影随形,堵在了他们的路上。房初心中明了,这潘东乃是城中有名的恶霸,今日若不让他出气,后患无穷。于是,他硬着头皮,向潘东赔笑道:“潘少爷,今早之事是我之过,特来向您请罪。”说罢,他微微弯腰,向潘东行了一礼。
潘东闻言,顿时笑容满面,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房少爷倒是识时务,我还以为你真如外人所言那般有骨气。没想到,也不过是怕了我潘家的势力。”
在毕青的眼中,他家的少爷是无懈可击的存在,魏城第一才子的名号,加上礼尚司大人之子的身份,足以让他傲视群雄。面对潘东的侮辱,他的脸色顿时涨红如血,怒不可遏地迈出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潘东:“你怎敢如此诋毁我家少爷!他已屈尊向你致歉,你竟还敢不领情!”话音未落,潘东的脚已经重重地踢在了毕青的小腹上,同时口中不屑地斥责:“你这贱仆,何时轮到你多嘴!”
痛彻心扉的毕青双手紧抱着腹部,痛苦地呻吟。房初见状,立刻出手,他的手指巧妙地勾住了潘东的手腕,瞬间使对方失去了抵抗之力。随后,他轻轻一搁,将潘东逼退,动作看似柔和,实则内含刚劲,仿佛潘东是自愿后退一般。房初挺身而出,挡在了毕青面前,礼貌地向潘东道:“潘兄,既然我是主事者,请不必与这仆人计较。”
潘东对自己的突然后退感到困惑,但听到房初的话后,他心中一动,想到了新的计谋。他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今日心情舒畅,我就不再与这小人计较了。房兄既然有心道歉,我便接受你的诚意,不再追究今早之事。不过,为了表示我们两家今后能和睦相处,我想邀请房兄到萧红楼一聚,共同品鉴文学之美,不知房兄能否赏光?”
房初心中一沉,他知道这潘东的笑容背后必有诡计,但他也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他微微皱眉,心知自己终究难逃这烟花柳巷之地的牵绊,于是对潘东说:“潘兄的好意,我房初感激不尽,既然如此,那就约定在黄昏时分,萧红楼前相见吧。”
在黄昏的余晖中,萧红楼前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潘东,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拍着手,笑声洪亮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哈哈,房老弟真是豪气干云,说话直截了当。只是,既然话已至此,可千万别食言啊。”
面对潘东的挑衅,房初的眼神坚定,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房初,必定准时赴约。”
潘东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对着身后站立的四名壮汉挥了挥手:“兄弟们,我们走!”随着他的命令,那四人紧随其后,一行人带着得意的笑容,缓缓消失在街角。
此时,毕青靠在墙角,手捂着肚子,脸色因愤怒而扭曲。他望着潘东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该死的潘东,我诅咒你和你的家人,永世不得安宁。”他的话语,像是夜空中的阴风,透着一股不祥的寒意。
在昏黄的路灯下,房初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转向身旁的毕青,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别说话了,你的伤势怎么样?”
毕青的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却无处发泄。他看着自己的主子,眼见着自己受了伤,竟然还对那个敌人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态度,没有为自己出头,心里更是不悦,冷冷地回答:“没事。”
房初察觉到毕青的情绪不对劲,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愧疚,试图缓和气氛:“你又在生什么气呢?”
毕青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房初,语气中满是不满:“刚才,我亲眼看着潘东那家伙对我下了狠脚,你却还是对他言听计从。我可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啊,少爷。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害怕潘东?我真的无法忍受那个无赖如此对待你。”
夜风凛冽,两人的身影在路灯下拉长,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房初的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肉体上的冲突,更是一场关于尊严和忠诚的较量。
在昏黄的灯光下,房初的手轻轻落在了毕青的肩膀上,声音低沉而稳重:“你的关心我心领了,但这件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复杂。虽然父亲是礼尚司的官员,可我们家每年的年供,都离不开潘家的支持。你也清楚,潘家几乎掌握了魏国所有的贩卖生意,背后还有朝中的大人物撑腰。如果我冒犯了他们,以他们的势力和性格,恐怕会在工作中刁难父亲。所以,有时候退一步,可能是更明智的选择。”
毕青听了房初的话,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他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少爷,您考虑得真是周全,我差点就闯下大祸了。”
“明白了就好,我们回去吧。”房初的声音平静,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夜幕降临,房初与毕青回到了府邸,却没有见到他们的父亲。他们询问了福伯,得知父亲上朝堂议事,可能要到午夜才能回来。毕青心中暗自欣喜,这样一来,正好可以满足少爷今晚的约会,既能避开老爷的视线,又能不失约,实在是再好不过。然而,房初的心情却并不轻松,听闻父亲深夜方归,他的眉头紧锁,心中忧虑不已。未经父亲允许,私自前往烟花之地,若是事情败露,那后果不堪设想。两人各怀心事,走进了书房。
毕青放下手中的竹篓,看到房初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深夜的寂静中,房初长叹一声,满脸愁容:“我本已与潘东有约,但现在父亲夜深人静时才归来,未能征得他的同意,我该如何是好?”
毕青轻声安慰:“少爷,您是知道的,老爷对您的管教向来严格。如果您告诉他要去应潘东之约,踏入那繁花似锦之所,恐怕他会将您锁在房中,甚至可能让您挨上一顿惩戒。那样的话,您既对潘东失信,又触怒了老爷。”
房初的眉头紧蹙,这正是他所忧心的事情。他见毕青分析得条理清晰,便询问:“那你可有妙计,能让我既不失信,也不触怒父亲?”
毕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少爷,这有何难?既然老爷要到午夜才回来,您大可先去赴约。只要我们能在午夜之前回到府上,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您我知。老爷不会察觉,您也不会违背诺言。这样既不会受罚,也不会失信,岂不是两全其美?这真是天意让我们如此安排。”
在房初的心中,这个计划听起来并不那么光明正大。他内心善良,满怀正义,不禁迟疑地反驳:“这真的合适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做小偷,欺骗我爹?”
毕青深知这位既孝顺又重信义的年轻主人,决定要耐心开导他,语重心长地说:“少爷,您怎能将自己比作小偷呢?自古以来,才子佳人多风流韵事,您是魏城公认的才俊,英俊潇洒,风度非凡。古时多少文人骚客在烟花柳巷中留下了千古传唱的诗篇。您这般守规矩,不沾世俗之气,可真是不合时宜。再说,您已经年满十八,除了老爷,整个房府就属您最大。您可以随心所欲,无人敢言。您是这里的主宰,不应再和我们这些仆人相提并论。”
房初沉默良久,思索着自己在房府的日子,似乎从未真正自主过什么。如果不是毕青的提醒,他几乎误以为自己只是府中的一名普通仆人。他感慨万千,虽然有着少爷的名分,却从未享有过相应的权力。今天,他决定要真正做一次主,于是坚定地说:“你说得有理,我自己的事情,应由我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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