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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消失

乱世蜉蝣 潇垢 2024-05-14 15:30
司空璃沉浸在思绪中,步履匆匆地返回客栈。忽然,一道身影从左侧掠过,轻拍他的肩膀。他的反应迅速,手瞬间按在剑柄上,警惕的目光刺穿夜色。但当视线聚焦,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一位书生。两人目光交汇片刻,书生突然放声大笑:“久违了,司空璃!”
司空璃也笑了,轻声回应:“郭东海,郭先生。”昔日同侍一帝,两人情谊深厚。然而政变之后,他们各自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岁月更迭,他们的容颜早已改变,但重逢之际,彼此的名字依旧不需思索便能叫出。旧日友情在这一刻沉默无声,语言显得如此苍白。
郭东海眼中闪烁着泪光,再次重重拍打司空璃的肩膀:“你这家伙,竟能侥幸存活。刚才我差点认不出你,只是抱着一丝希望试探,没想到真的是故人。来,告诉我,你是如何逃出那场劫难的?”
司空璃叹息一声:“此事错综复杂,待到他日有机会,我定会详细告诉你。”
深夜的寂静中,一丝不悦划破了夜风。“怎么?”郭东海的声音带着些许冷意,“老朋友难得一见,难道连叙叙旧的时间都没有吗?活着,为何不来寻我?你这个家伙。”
司空璃抬头望向夜空,月已高悬,银辉洒落一地。“今晚实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郭先生,我们改日再约吧。”
郭东海并未坚持,他的语气里透出一丝释然:“也罢,既然我们都还安好,今日重逢,来日方长,总有叙旧之时。你现在何处落脚?”
司空璃淡淡回答:“暂居多福客栈。”
夜色渐深,两人的话语在空气中缓缓散去,仿佛与这宁静的夜晚融为一体。
“一起走吧,顺路。”郭东海轻描淡写地开口。司空璃颔首同意,两人并肩向福来客栈迈步。行走间,他们交换着彼此的近况。不久,福来客栈映入眼帘,两人正欲道别,却突然被一声巨响打断,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喧闹。
好奇心驱使他们转头望去,只见萧红楼方向聚集了众多围观的人群,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原来,那喧哗声正是从萧红楼传来,难怪吸引了半条街的目光。司空璃的表情骤变,紧张之色溢于言表,他快步冲入人群,试图了解情况。郭东海见状,也跟了上去。
一瞥之下,两人都是心头一跳。萧红楼内一片混乱,老鸨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哎哟,这些不知死活的,外面打去啊!我这里的东西都毁了!”四周的碟盘破碎,桌椅散乱,碗筷碎片铺满地面,众人议论纷纷。
老鸨的哭喊声中,潘东慌张地从楼上冲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似乎有人在追他。楼上还传来打斗声。司空璃上前一步,拦住潘东:“怎么了?”
潘东被吓得跌坐在地上,颤声道:“杀人了,杀人了。”
听闻此言,老鸨的哭声更是震天:“杀人了,我这生意没法做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哭闹着要撞柱子,姑娘们急忙拉住她,连拉带拽将她劝进屋内,大堂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司空璃见潘东惊魂未定,知道问不出什么,便迅速上楼去。郭东海听说杀人了,意识到事态严重,紧随其后。有司空璃在,他心想自己应该安全。楼上,秋袁满脸杀气,正在与楚大定交手。看到司空璃上来,秋袁急切地说:“快追!人被风雅堂的生徒带走了。”司空璃眼神一转,立刻明白了情况,转身飞奔出萧红楼。
绿衣女子横卧于屋中,胸染鲜血,宛如沉睡不醒。她便是昔日为梦烟抚琴的侍女。屋内人头攒动,风雅堂的学子们围成一圈,面露惊惶。郭东海心沉如铅,怒火中烧,厉声斥责:“尔等无用之辈!速速停手!”学子们见师至,纷纷色变,垂首而立,不敢有声。
楚大定听闻夫子驾到,连忙对秋袁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两人这才收手,楚大定匆匆归队,秋袁则急忙一礼,身形如风,转瞬即逝。
郭东海目光如炬,扫视众人,心中暗自庆幸房初不在。他指向地上的尸身,沉声问道:“这究竟何事?”
屋内之人,酒意未散,张孝原、胡树等人醉态可掬,抱作一团,昏睡如泥。清醒者寥寥,即便清醒,也无人敢言。楚大定见状,只得开口:“正是方才那厮所为。我们正畅饮、赏曲,曲终人散,梦烟姑娘欲归,我等自是不舍,但她执意离去。方出门外,便闻打斗之声,那厮破门而入,不分青红皂白,直取梦烟。幸得房初机敏,救下梦烟,不料飞镖误中此女。随后,房初携梦烟逃去,那厮欲追,我只得阻其前行。”
郭东海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声音提高了几分:“什么?房初也掺和进来了,现在还和那种烟花女子搅在一起?!”
楚大定沉声应道:“确实如此。”
何彧急忙解释:“夫子,方才情势危急,那少年似与梦烟姑娘结下了深仇,竟似非要取她性命不可。房初也是出于无奈,才出手相救的。”
郭东海越听越气,怒道:“不管是什么缘由,来这种地方就是坏了风雅堂的规矩。看看你们现在这副狼狈样,哪里还有半点风雅堂学子的体面?真是丢尽了我们的脸!全都给我回去受罚,每人打十个手掌心,再思过一天。”他心中暗自叹息,这群小子真是不成器啊!他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自觉地伸出手掌,看着即将受罚的掌心肉,心中都感到有些纳闷。明明是脑袋和心犯了错,为何却要手来受罚呢?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地上的尸体自然交给了衙门处理,而他们则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风雅堂。在桌案前规规矩矩地跪好,准备接受夫子的惩罚。随后,他们头顶砚台,面对着夫子的方向,开始静静地思过。
在一片寂静的夜幕下,房初紧紧握着梦烟的手,两人的脚步匆匆向着河畔而去。他们来到了渡口,水波不兴,小船轻轻摇曳。房初回头一瞥,确认秋袁并未紧随其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迅速拉过一只小船,急促地对梦烟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你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
梦烟的目光深邃,她静静地注视着房初,仿佛要从他的眼中寻找答案。她的沉默让房初突然恍然大悟,他轻拍自己的额头,懊恼地说:“我怎么忘了,你不能说话。这可如何是好?”房初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然而,梦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她看着房初焦急的神情,轻声说道:“我住在韩城。”
房初一时被这个名字迷惑,思绪飘远。但很快,他意识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事实——梦烟竟然开口说话了!他惊讶得几乎跳了起来,脱口而出:“你能说话?!”
梦烟平静地回应:“在这里,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而且,我不叫梦烟,我的名字叫单香,来自遥远的单国。”
房初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轻声说道:“啊,原来是这样。既然你能说话,那就赶快上船吧。我怕等下有人追来,我可能无法保护你。”
梦烟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她看着房初,说:“你保护我?我已经告诉你我是单国人了,你还要保护我?”
房初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无论哪个国家的人,在我看来只有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女人应该被男人保护,快上船吧。”
单香的心中突然被某种情感触动,她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停留。房初看到单香像一根柱子一样站在那里,他急忙催促她上船。此时,司空璃已经提着剑追了过来,他看到单香已经上了船,还有一个白衣少年在帮忙推船,他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个少年。他脚下一点,飞身跃到渡口,大声喝道:“站住!”他拔剑指向房初的背心。
深夜的寂静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房初感受到背后迫近的杀机,剑风呼啸而至。他身形敏捷,不紧不慢地弯腰伏地,巧妙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随即,他翻身而起,掌力汹涌,直击司空璃的手腕,企图让对手失去武器。然而,司空璃似乎早有准备,手腕一转,剑意外落。
房初心头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司空璃主动弃剑。他还未能反应过来,一股巨力撞击胸口,仿佛一根铁柱横扫,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重重落地。当他回过神来,司空璃的剑尖已逼近鼻尖,房初心中震惊,世上竟有如此迅捷的身手,自己似乎望尘莫及。
夜幕中,单香的船只若隐若现,房初心中的不安稍微平息。他再次望向司空璃,那高大的身影和冷漠的目光,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司空璃俯视着地上的房初,那双明亮的眼睛既无恐惧也无绝望,似乎在说,他知道司空璃不会真的伤害他。剑鸣响起,司空璃收剑入鞘。
就在这时,秋袁气喘吁吁地赶到,急切地问道:“师父,人呢?”司空璃淡淡回答:“走了。”他目光投向河面,心中涌起一阵迷茫,如同这漆黑的河面,未来的道路虽然宽广,却缺少指引的明灯。原本周密的计划瞬间破灭,命运是否还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司空璃不禁再次打量坐在地上的房初,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秋袁环顾四周,黑暗中早已没有了单香的身影。看到房初,他怒火中烧,上前一把揪住房初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怒声质问:“是你放走她的?!”
房初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秋袁。秋袁愤怒至极,握紧拳头就要打下去,但司空璃及时制止:“现在打他,也无济于事。”
秋袁的目光里满是怒火,她用力地将房初推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为何要放走她?难道你知晓她的来历吗?”
房初的背部撞击着地面,疼痛袭来,却硬生生压下了呻吟。他平静地回答:“我不在乎她是谁,只知道她是女性。女性,并非是用来玩弄或欺凌的对象。”
秋袁轻蔑地撇了撇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讥讽:“呵,你如此维护她,难道不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失去了自我?”
面对秋袁的嘲讽,房初显得无动于衷,他轻轻叹了口气,对秋袁的短视感到惋惜。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地问道:“你们真的决定不杀我?既然如此,我告辞了。”
秋袁眼见房初要离去,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即便留住了房初,也无济于事,但就这样让他走,心头又难免有些不甘。于是,他忍不住出声:“站住!”
房初闻声止步,转身疑惑地问:“何事?”
司空璃见状,淡淡地开口:“你走吧。”秋袁急切地望向师父,口中呼唤着“师父”,期盼着他能回心转意。然而,司空璃的决定如同板上钉钉,不再更改。秋袁无奈之下,只得撤回阻拦的手臂,愤愤地踏着步子。
房初心知秋袁对司空璃言听计从,虽然他对这两人的背景一无所知,但直觉告诉他,他们并非恶人。他缓缓说道:“那好,愿我们后会无期。”言罢,他迈出两步,却又止住脚步,回头补充道:“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与那位姑娘之间的恩怨,但我坚信,无论在何种情形下,男人都不应随意伤害女性。”话音落下,他便径直离去了。
夜色朦胧中,司空璃唇角掠过一抹轻笑,心中暗想这世上竟有如此深宠女子的男子。然而,他知晓沉浸在女色之中的男子往往难以成就大业,不禁对房初心生惋惜。秋袁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是个贪恋美色的家伙,不过至少此人风度翩翩,儒雅中透着风流,怜香惜玉之态,定能俘获不少女子的芳心。唉,这样的人,多半难成大器,今晚不就把我们的事给搅黄了,实在让人气愤。”她一边埋怨,一边无奈叹息,事已至此,责怪也无济于事。于是,她转向一直凝视河面的司空璃,问道:“师父,我们该如何向真人汇报此事?难道要说是一个无知少年横插一杠,坏了我们的大事?那样的话,我们不仅丢脸,还会被真人嘲笑我们无能。”
司空璃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这件事,我会向真人说明。现在,我们先回客栈。”话音刚落,他便迈开步伐,朝着城中的方向走去,秋袁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渐渐没入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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