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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深夜醉酒难为谁

乱世蜉蝣 潇垢 2024-05-14 15:38
房初走到一处石滩选了一块石头坐下,面对着就在眼前的洪河叹出一口气,莫名的感到孤独,伤感,因为在这涛涛洪水面前自己显得那么渺小,可以说是微不足道,而在魏城,虽从未觉得虚名有多重要,但是总算给自己找到生存下去的动力,离开亲人朋友,还有不能当作爱人的郭容修,来到这里,而今连饭都吃不上,其中凄苦只有埋在心里,突然背后传来司空璃的声音:“你准备绝食吗?”
房初一惊,回头一看,司空璃一只手端着饭菜一只手拿着筷子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站起身来行礼道:“师父。”
司空璃走近将饭菜和筷子递到房初面前道:“给,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呢,吃饱了就上山,知道吗?”
房初见到满满一碗饭菜不由得直咽口水,可是刚才明明看见桶里没有饭菜了,惊讶的道:“哪来的饭菜,我还以为没有我的呢。”
司空璃噗嗤一笑,道:“就你这小身板,能挤得过这几百人吗,是我先让蓁儿留着的,我是督导使,你是监工,让留饭菜不算滥用职权,吃吧。”
房初接过饭碗和筷子,听到司空璃提及一个陌生人的名字,问道:“谁是蓁儿?”
司空璃道:“是我表妹,和舅舅一起一直在庆州生活。”
房初登时眼睛一亮,惊讶的盯着司空璃道:“原来师父也有亲人呀?”
无心之言登时迎来司空璃犀利的目光,咄道:“怎么说话的,我是人,当然也有亲人,你这小子,这么好的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房初立即道歉,挤出不难看的笑容道:“哦,对不起,是我失言了,我吃饭。”
司空璃双手背后摇摇头道:“唉,赶紧吃,我先去山上了,兄弟们都已经开工了。”房初连忙答应,司空璃便转身朝山上走去,房初三两下将饭吃完,将碗筷送到秦蓁手里便上了山继续挖土。
一天的劳作结束,晚上吃过饭以后士卒们都已经睡下,房初回到自己房间,左思右想之后坐到桌前,铺开一张白纸,砚墨提笔写下两行小字,待笔迹渐干时折成方块放进一只信封里,封面上写着:风雅堂郭容修收。拿着信走出屋子,直奔向当地信使住所,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复回到府尹府,当走进后院时听道一声叹气,房初好奇,谁这么晚了在院里叹什么气,环视院里一圈,最终目光被落在院西的凉亭所吸引,凉亭里照着灯火,一个魁梧的身体坐在桌前自斟自饮,房初看了下司空璃的房间,屋里并未掌灯,那这凉亭的男人多半是他,怀着揣测的心情走到凉亭一探究竟,果真是司空璃在自斟自酌,房初走近问道:“师父,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房初的声音司空璃并未得惊讶,只是眉梢一挑,道:“没看见吗?喝酒呀,你终于回来了,来,坐下,陪我喝几杯。”说着从盘里拿出一只酒杯倒满酒放在对面的桌上。
房初心头一震,恐怕刚才出门时被师父看见了,依着司空璃的话坐在对面,才看清司空璃的脸颊微红,不知在这里坐了有多久,可是为何师父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呢,房初不免困惑,司空璃举起酒杯道:“来,我们师徒从未在一起喝过酒,今天是第一次,为师很高兴,干杯!”仰头一饮而尽,房初跟着喝下一杯,接着司空璃又满上一杯,不说话也不喝酒,只是看着房初,神情专注而温柔,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讲却又无法用嘴表达,眼神此刻似乎成了嘴一样在传达着什么,房初被司空璃盯着,良久都不说话,不解的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呀?若需要我帮忙,就请说吧,还是说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要惩罚我,你这么看着我不说话,真的很不自在。”
司空璃立即回过神来,定了定神道:“没事,喝酒。”又一杯酒下肚,房初明显感觉到司空璃有心事,只是不便透露给自己,回想至今有什么事能让师父如此困惑,正想着,司空璃开口了道:“你说,为什么这个世上男人就非得娶女人不可呢?”
房初惊讶的看向司空璃,就似这个问题真的很困惑他一般,房初不假思索的道:“因为男人都喜欢女人呀。”可说到喜欢,立即联想到自己,自己本事女儿身,不也照样喜欢上郭容修了吗,可是这个世上男人喜欢女人才是人生定律呀,所以当说出这条定律之后立即闭嘴。
司空璃听了房初的回答呵呵一笑,道:“果真不出所料,你也是这样回答,所以刚才你才会寄信给风雅堂,因为你喜欢郭东海的女儿是吧?”
房初登时脸色绯红,满脸滚烫,道:“师父怎么知道的?”
司空璃道:“这还用问吗?刚才你手拿信封急匆匆的出门,半柱香的时间才回来,想必是路上在幻想着人家姑娘收到你的信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是回呢还是不回,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呀。”
房初听司空璃说的头头是道,而且一猜即中,仿佛一下变成了神仙一样,道:“难道师父也有了喜欢的人?”
这一问司空璃当即定住,闭嘴不语,房初见司空璃不回答,呵呵一笑,道:“哦,我知道了,肯定是秦蓁姐姐,白天看见你们俩卿卿我我,我就知道你们俩是一对,师父既然喜欢,就告诉人家嘛,我看秦蓁姐姐对师父也是深情脉脉,只要师父开口,你们俩的事必成。”
司空璃却发出一声苦笑,道:“蓁儿确实是个好女人,但是不适合我,她可以找到更好的归宿,我永远都是她的表哥。”
房初不禁更加不明白了,道:“那师父这是为谁苦闷?为什么一个人喝闷酒?”
司空璃瞟了一眼房初,双眼瞪大等着他的回答,司空璃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都未能说出心里的话,道:“不说了,太晚了,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说着起身疾步走出凉亭,徒留房初满腹疑惑的目送他离开。
且不提房初和司空璃在庆州之事,此刻的魏城也并未因为两人的离开而变得清净,一心想让房初死的董仕承眼见房初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过一劫,就如煮熟的鸭子飞了,此等遗憾教他好生恼怒,之后房初又被支配到了庆州,董仕承无奈只得作罢,就此从春宫图画事件中抽身出来,专心为成为驸马而积极准备,这不,风雅堂里郭夫子刚说一声:“散。”大伙便各自回家,唯独他直径走向皇宫方向,敢情那皇宫已经成了他的家。
太和殿里,公主黎言冰百般无聊的在屋里度来度去,稻芽儿追在身后苦着脸,祈求着这小祖宗道:“公主殿下,你别再走了,一会儿皇后娘娘来了,你要是还不能背出这女儿经,稻芽儿的小命恐怕就没了。”
原来自打黎言冰回宫之后,皇后为了施以惩戒,便叫她在屋里每日背诵一篇《女儿经》,直到背完为止,其意就是要让黎言冰明白自己的任性妄为会给周遭人带来伤痛,可是黎言冰生性率直,有话就说,这绕着弯的教育着实不能明白皇后的苦心,何况她自小一见到书就头疼,当稻芽儿捧着《女儿经》回宫让自己背时,犹如被打进了天牢一般苦闷,此刻又被稻芽儿逼着背书,黎言冰气不打一处来,虽稻芽儿也是听命于皇后,可是依两人的交情竟然听皇后的话,突地停下来,瞪着稻芽儿尖刻的说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平日里我带你不薄,现在母后一句话你就全听她的,整天逼着我背《女儿经》,真是烦死了,难道我说的话你就不听了,你说,你究竟听谁的?”
稻芽儿大骇,这两母女任谁也惹不起,自己小小丫鬟,性命都捏在别人手里,有谁的话不敢听呢,赶紧跪下道:“奴婢不敢,只是上次公主偷偷出宫被皇后怪罪,这次督促公主背完《女儿经》是为了将功赎罪,公主是奴婢自小侍奉的主子,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但是一定会听公主的。”
黎言冰见她说的诚恳,眼眶里闪烁着晶莹泪花,再不忍心喝斥她,却又气不过她听皇后的与自己作对,屋里是呆不住了,甩袖大步朝门外走去,还未走出大门,迎面走进一人,黎言冰登时僵住,收敛的将脚缩回屋里,恭敬的喊道:“母后。”
来人正是皇后,见黎言冰一副急匆匆要处门的样子,走进殿内见稻芽儿跪在地上,猜想只怕是言冰又在拿丫鬟撒气,自己进了屋而黎言冰仍站在门口,不免生气,道:”言冰,你这是要去哪里?《女儿经》都背熟了吗?“黎言冰嘟着嘴道:”没想去哪里,在屋子里呆久了想去皇奶奶那儿说说话。“皇后踩着凤靴沉稳的走到屋里的凤榻上坐下,语气坚定不容违背的道:“那就把《女儿经》从头到尾背一遍,母后就让你去见皇奶奶。”
黎言冰一听,这不是存心为难吗,回想以前的母后可从来不曾为难过自己,何故今日对自己严厉,望着皇后道:”母后,以前您从不逼迫言冰做不想做的事,为何现在要这样对我。“皇后义正言辞的道:”那是因为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你胡闹,这次你私自出宫,可知你闯下多大的祸端,以后不准你再踏入风雅堂一步。“黎言冰惊讶的道:“为什么?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自由吗?”
皇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稻芽儿,道:”别以为你这次出宫所为何事我不知道,不管怎样你都是要嫁给仕承的,也只有仕承成为魏国驸马,魏国才能永久繁荣昌盛,你懂吗?“黎言冰恍然大悟,原来稻芽儿早把自己的行踪告诉给了皇后,众所周知魏国势力最大的就是董相国,权倾朝野不说,就连皇后也是董家人,魏国无太子,那驸马自然而然会成为将来的皇帝,听了皇后的话,黎言冰方才明白,原来董家一直觊觎着魏氏的天下,见黎言冰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皇后又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当娘的哪有不为自己孩子着想的,能与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固然是好事,可是人不能活的太自私,应该多为旁人想一想,为天下百姓想一想,你过没有,若是那风雅堂里公子当成了驸马,董家会放过他吗?我想,这样的事情,董家一定会阻止的,依靠董家的势力,安安心心当一个好皇后,好妻子难道还不够吗?”
皇后的话使得黎言冰如梦初醒,切身体会到宫廷里的复杂,若是自己一意孤行,只怕会害了房初,可是难道事情就真的如皇后所说的那样发展吗?董家势力虽大,可是也有许多反对董家的官员和那些敢怒不敢言的百姓,为今之计只有等到房初回来再说,在那之前也只有先答应下来稳住董家人情绪,便道:“是,母后说的是。”
皇后黎言冰终于点头答应,心下大悦,露出和善的微笑道:“这就对了。”
此时一名太监走进殿内禀道:“参见皇后娘娘,公主殿下,门外董公子求见。”
黎言冰原本对董仕承还有兄妹情义,可刚才听了皇后的话,此刻这兄妹情义也没了,当即回绝道:“不见。”
皇后见黎言冰一口回绝,不曾犹豫,满脸写着厌恶二字,不禁诧异,刚才不是刚刚答应自己会听从安排吗?此刻怎会摆出如此厌恶情绪,正所谓知女莫若母,黎言冰的小心思皇后一眼便看穿了,为避免使得黎言冰恼羞成怒,不见也许事件好事,只好装作没听见,太监听命就要出去,皇后赶紧叫住:”站住。“太监复又折回道:”是,皇后娘娘。“皇后道:”我正好有事要跟董公子讲,你让他去我的殿内等着,我一会儿就回去。”
太监领命道:“是。”退出殿去。
皇后站起身来道:“我也该回去了,稻芽儿。”
稻芽儿听闻皇后叫唤,忙道:“是,奴婢在。”
皇后叮嘱道:”好好侍候公主殿下,知道吗?“稻芽儿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又怯于黎言冰的威严,悻悻的道:”奴婢知道了。”
随即皇后离开,屋里登时格外的寂静,黎言冰和稻芽儿两人大眼瞪小眼,黎言冰渐渐逼近稻芽儿,眼神里透着怒火,稻芽儿心知从今以后只怕没有好日子过了,赶紧求饶道:“公主殿下,奴婢错了,求您饶了奴婢吧。”
黎言冰那会轻易放她,揪住稻芽儿的耳朵,狠狠的道:“枉我不计身份的跟你知心结交,你却倒好,反过来背叛我,你说你这样的人,我还敢让你服侍我吗?”
稻芽儿大骇,眼泪登时流了出来,道:“奴婢知错了,求公主饶命,公主您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奴婢,主子吩咐的事情奴婢怎敢说一个‘不’字,对皇后奴婢是迫于无奈,对公主,奴婢是真心真意的侍奉公主呀,求公主殿下明察。”
见稻芽儿一脸惊慌,而且情有可原,心里一软,眼珠一转道:“好,你帮我做件事,这件事若要是办好了,我就相信你的真心真意。”
稻芽儿毫不犹豫的望着黎言冰,急欲表明自己的忠心,道:“请公主明示。”
黎言冰轻笑一声,直径走到书桌前写下两行字,折好放进一只信封里,封面上却未写上收信人的名姓,地址,拿着信封走了出来递给仍跪在地上的稻芽儿,道:“把这封信送到庆州交给谁我想你很清楚,若是除了我和他之外的人知道信上的内容,我定不饶你。”
稻芽儿双手接过信封,点头答应道:“是,公主。”黎言冰轻哼一声转身离去,稻芽儿吃力的站起身来,由于跪得久了,两腿都已经发麻,见黎言冰离开的身影,心里一阵难过,往日如姐妹般的主仆今日却变得跟仇人一般,两人之间的信任不能就此断送,抹了眼角的泪水把心一横,将信封好放在怀里快步走出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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