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现身

待得碧落寒气息微弱，司蔷羽这才轻拍怀儿的肩膀，示意她将碧落寒扶起，随意地丢于一旁。他随即唤来一名丫鬟，吩咐道：“去请碧小姐的丫鬟来，将她带回家中。真是可怜，竟不慎落入水中……”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做作的同情，让怀儿在心中暗自咒骂。然而，在旁人眼中，这位公子无疑是慈悲为怀的典范。
“你且去朝见皇上吧。”司蔷羽一手轻置于背后，姿态优雅，宛如一位出尘脱俗的佳公子。怀儿勉强压抑住笑意，点头便匆匆离去。
四周围观的侍卫们也纷纷散去，恢复了平静。
“看够了热闹，还不打算现身吗？”司蔷羽斜睨了一眼假山后露出的素色衣角，冷冷地说道。假山后面，一个身着素净如雪衣衫的男子缓缓走出，面带微笑：“你早就察觉我在此了吗？”
司蔷羽轻轻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嘀咕。若非那一颗飞石打碎了她脚下的地面，她又怎会失足落水？难道他当她是看不见吗？
“真是吃力不讨好！”洛玄靖轻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若是我，又岂会与她说这许多废话？直接——”
“直接拖到暗角解决，对吧？”司蔷羽接过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洛玄靖心中的阴暗与血腥，总是让她感到不快，这也是她最不能忍受他的地方。
洛玄靖并未否认，只是望向凤仪亭的方向，淡淡地说：“闲王府似乎又要热闹起来了。”
“热闹些也好。”司蔷羽踢了踢脚边的石头，轻声说道：“过于冷清，反而无趣，不是么？”
凤仪亭上，沈渐烈身姿挺拔，环视着闲王府，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回头望向沈煜烈，后者面色恬淡，沈渐烈轻笑道：“三日后侧妃便要进门，王府如今还未布置红妆，看来这几天你有得忙了……要不要我从宫中调些经验丰富的老嬷嬷来帮忙？”
沈煜烈唇角微扬，似乎并不在意，手中抚摸着司蔷羽送来的猫儿的柔软毛发。
片刻后，他轻笑着回答：“王妃已经入门有些时日，既然享受了王府的待遇，也是时候让她展现自己的价值了。这些琐事，交给王妃处理便是。”
“王妃？”沈渐烈沉吟着，抬眼望去，只见兰妃的贴身丫鬟冬莲急匆匆地跑来，口中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雨声细密，听雨轩内，兰妃的遭遇如同一道惊雷，在深宫之中炸响。司蔷羽轻抚着下巴，眼中掠过一丝狡黠，轻声道：“听闻兰妃不适，我们不妨去探个究竟。”说罢，她牵起怀儿的手，步入了那片风雨飘摇的空间。
眼前，沈渐烈皇上的面容如暗云压城，不见往日的从容。司蔷羽轻启红唇，含笑问道：“娘娘这是何故？”
沈煜烈王爷，坐在轮椅上，一脸不屑地扫了兰妃一眼，却急切地握住司蔷羽的手，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兰妃竟然指责你下毒！她这是在冤枉你啊！”
司蔷羽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安心，然后转向沈渐烈：“陛下，臣妾想知道，究竟是哪一道菜肴让兰妃娘娘如此不适？”
她的心中明镜似的，知道兰妃根本未曾动过她的菜肴。
沈渐烈的目光如炬，怒火在眼底燃烧：“是你送上的榴莲，外壳上检出了慢性毒药。兰妃的双手已经开始溃烂，御医正在全力救治！”
他的愤怒如烈焰般蔓延，自己的妃子，在自己面前遭人毒手，如今昏迷不醒，连他这个九五之尊也认不出来，这怎能让他平静？
眼前这位佳人，美艳绝伦，却让人心生怒火。沈渐烈的声音冷冽如冬日寒风：“若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朕要你的人头！”
司蔷羽心知肚明，帝王之怒，如同暴雨雷霆，一旦爆发，尸横遍野。若是无法洗清罪名，她也只能含笑接受皇恩，任由那利刃斩落自己的头颅。她轻轻绕过屏风，目光落在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兰妃身上，又转向站在床边，神情严肃的李御医。他的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请问李御医，兰妃娘娘中的毒，是在何处？”司蔷羽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并不把眼前的灾难放在心上。
“是双手，都已经溃烂。幸好已经控制住了伤势，只需再观察一段时间，便可痊愈。”李御医回答道，眼神却不自觉地朝外头的皇帝和王爷瞥了一眼，又补充道，“这毒手真是狠毒至极！”
在后宫这个人心难测的地方，一双手对于女子而言，宛如第二张脸。尤其是兰妃那双如白玉般细腻的手，更是后宫中无人能及的瑰宝。
“难道除了双手，就没有别的了吗？”司蔷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李御医被她的冷漠态度激怒，直率的他忍不住怒斥：“你还期望有多少伤害？简直荒谬！”
司蔷羽只是微微一笑，双手轻轻一拱：“请李御医出来，将刚才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皇上。”
沈渐烈的目光落在司蔷羽身上，她轻声问道：“皇上，那榴莲上的刺，是否每一处都涂满了剧毒？”
“正是。”沈渐烈不知其意，脱口而出。司蔷羽轻轻推了推李御医，他不情愿地重复了刚才所说的话。
沈煜烈坐在轮椅上，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桃花般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司蔷羽气定神闲地转向沈渐烈，问道：“皇上当时也在，应该知道兰妃娘娘被榴莲伤到了哪些部位吧？除了双手，还有双脚和胸口！那么，为什么毒伤只有双手，而其他两处却没有呢？如果说双脚可能是因为鞋面厚实，毒刺无法伤及，那胸口呢？一层薄纱抹胸能挡住剧毒的侵袭吗？”
站在屏风边的沈渐烈却呵呵一笑，眼神阴沉：“那么，兰妃身上的毒伤是从何而来的？你榴莲上的剧毒又是从何而来？难道是兰妃自己给自己下毒？”“很简单，那毒伤可能是后来有人趁乱下的呢？”
司蔷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皇帝明明看出这不过是兰妃给自己设的一个局，却还在装傻！
“哦？”沈渐烈还想质疑，沈煜烈侧身对端木吩咐了几句，端木立刻进了内阁，将冬莲揪出来扔在地上，顺手从她的袖袋中摸出一只纸包：“李御医，看看这是什么？”
李御医抹了点药粉在鼻尖嗅了嗅，轻轻地舔了舔，躬身道：“这正是娘娘所中的毒！”
一切真相大白！
司蔷羽含笑退回沈煜烈身边，顺了顺他怀里的猫儿的毛，轻声问：“晚膳想吃什么？”
沈渐烈眼角微动，目光从那对恩爱的男子身上移开，转而望向冬莲，声音沉稳地问道：“这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幕，还是你真对兰妃下了毒手？”
冬莲泪如雨下，面对沈渐烈的质问，她哽咽着承认：“是奴婢的过错！”沈渐烈挥手之间，冬莲被拖拽出去，泪水洒落一地。
司蔷羽已不再关心后续的事，当她再次醒来，闲王府已是喜气洋洋，红妆铺天盖地。
而在碧将军府，侧妃身着艳丽的红妆，眼中却干涩无比，她紧紧抓住母亲的手，绝望地哀求：“母亲，我此去，便是一生的毁灭。我那本该灿烂的青春，今日便葬送在这片血红之中。我们能不能换一换？落寒不是钟情于闲王吗？让她代替我，可好？我只愿与他，即便是平淡如水的生活，我也心甘情愿。母亲！”
“小姐！锦厢院的老嬷嬷们正在寻您！”怀儿急匆匆地冲进来，拉着司蔷羽就走。途中，她们遇见了一身素衣、面带讥讽笑意的洛玄靖，他戏谑地说：“这不是我们的司王妃吗？怎么，忙着为您的王爷选娶侧妃呢？”
司蔷羽只是冷冷地翻了个白眼，淡淡吐出两个字：“幼稚。”
踏入锦厢院，耳边便是一片嘈杂之声。怀儿迅速地为司蔷羽整理仪容，换上庄重的王妃宫装，然后优雅地步入大厅。三姑六婆们立刻围拢过来，纷纷向她展示着什么，七嘴八舌地说：“王妃，您看……”
“不，应该是让我来说——”司蔷羽的声音在喧嚣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在檀木太师椅上，司蔷羽气定神闲地坐着，她再次打了个瞌睡。当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位王妃已经沉沉入睡时，锦厢院终于恢复了宁静。
“都吵完了？”司蔷羽撑着脑袋，斜着眼睨着众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原来府中的嬷嬷们，也不过是这般素质。与菜市场上的村妇相比，似乎并无二致。看来，是时候通知王爷，为府中注入些新鲜血液了。”
“王妃饶命！”众人纷纷跪倒，她们这些出身王府的嬷嬷，若是被赶出去，将无路可走。
毕竟，谁家敢请一个被皇家赶出去的人呢？
那岂不是给皇家抹黑添堵吗？
若非传闻中的王妃是个软弱之人，她们又怎敢在她的院子里，如此放肆地大声喧哗？别说在王妃的院子里，即便是在王府中，大声说话也是不被允许的。
“兰嬷嬷、秦嬷嬷、李嬷嬷、陈嬷嬷？”司蔷羽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中响起。
“在。”四声应答，如同琴弦被轻轻拨动。
“你们四位，便负责膳食的事宜。”她的话语不容置疑，权威而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