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久别的倚兰阁,花喜有些怔忪。
一路上,她的父王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地,竟不曾与她说一句话。
倒是母妃,在她耳边念叨了许久。
快入冬了,倚兰阁内静悄悄的。高悬的银月投下的光晕刚好够她看清那条熟悉的路。
枯枝败叶,兰落花萎。
物是人非。
墨兰那丫头,想是已经睡了吧。
卧房门口一闪一闪的,一对晶亮的眸,在这暗色的夜中,摄人心魄,璀璨潋滟。
“火儿!”花喜高兴地跑了过去。
火儿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听她这么一喊,大约是记起了她,也迈开那短短的四肢,飞快地冲她跃了过来。
拥它入怀的瞬间,有种暖暖的感觉。
还好,总算还有什么是没有变的。
恍惚间,竟还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味。
花喜一怔。
她又胡思乱想了不是?
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来这儿。
真是疯了。
“吱呀”一声,花喜推门进到自己的房间,怀里抱着火儿,有种淡淡的满足感。
“本王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花喜愣了一秒,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可下一秒,她就知道不是,因为她的腰被男人紧紧箍住,生生得疼。
这男人,就不能别每次见面都给她这么大的“惊喜”吗?
“你放开我!”花喜被他抱得很不舒服,加之怀里还抱着火儿,被他这样一来,更是拥挤,还将火儿紧紧夹在了两人的胸膛之间。
见他不放手,花喜挣得更加厉害。
男人皱了皱眉,可房中几乎是漆黑一片的,只能隐约看到个人影儿,花喜自然看不见他眸中神色。
“怎么?本王抱着你就要挣脱,太子抱着你就舒服了,舍不得放手了?”
花喜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
她上次没有挣脱司徒飞嘉的怀抱还不是因为他?
她还没说他跟张如月呢,他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六皇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原谅臣女脑子不好,心也盲了,你这样真的会让我以为你是在吃醋。到时候,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什么麻烦?”男人直接忽略了她的前半句,倒是对她最后一句话耿耿于怀。
花喜低低一叹。
怎么跟他说话就这么累呢?到底是她不会表达还是他不会听重点?
“不必要的麻烦,就是让六皇子您的棋子喜欢上您!”
男人一怔,凤眸逆光,却仍是闪着熠熠光芒,嘴角也在下一秒高高地扬起。
可花喜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僵在了那里。
“不过还好,现在不喜欢了。”
“为何不喜欢?”
花喜似乎是觉得好笑,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不喜欢还需要理由吗?”
若是仔细听,便会发现她的声音突然变哑了些,可男人只顾着她话里的内容,怒意便上来了,他咬着牙狠狠地问:“所以,你是喜欢上太子了?”
“我有这么说吗?”花喜反问。
真是好笑,每次都要扯上别的男人。
难道就不能找找他自己的原因?
更何况,就算她不喜欢他了又如何?她的喜欢,如此廉价,他稀罕吗?
“六皇子放心吧,我的身上还有月噬蛊未解,就算不喜欢您了,也不会背叛您的。更何况,我母妃的生死还掌握在您的手里不是?”
男人蹙了蹙眉:“你非要这么说话吗?”
“你做的出来,还怕我说吗?”
以前是喜欢,所以她不想说这些。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她也选择闭嘴。
可是现在,她真的忍不住了。
特别是在他刚才还利用了她之后,再这么亲昵地抱着她,她真的忍不住。
当她是三岁小孩子么,打了一巴掌,再给颗糖吃?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凝。
两人就这么尴尬地相拥着,房间里静得连心跳的声音也能听见。
可,两人心脏跳动的频率却不同。
半响,还是花喜忍不住:“你要闷死火儿吗?”
她以为,男人只会松一松,或是将火儿扔了。不想,男人却放手了。
冬日实在是冷了,否则她怎么会一离开那个怀抱,身子便就是一缩呢?
司徒瑾杉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声。
花喜正想问他来干嘛的,房间里却陡然亮堂起来。眼睛适应了黑暗,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光,她眯了眯眼,下一秒,双眼被人用手覆住。
还未来得及反应,又被人拉着向前走。
花喜知道这男人若是想做什么,到最后就算用强的也要做成,便不再反抗,由着他动作。
却不想,再次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掠过男人的手心,痒痒的,却很舒服。
司徒瑾杉一点一点地打开了手,让她慢慢适应。
花喜勾了勾唇。
“有意思吗?”
男人一愣。
还未及他反应,花喜又补充了一句:“你这样玩弄我的感情,有意思吗?”
接触到他直直射来的眸光,花喜没再躲闪,定定地迎了回去。
她为什么要怕?
她又没有错,她为什么要怕?
男人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一如初见那般,勾了她的心神。
可是,这样的温存实在是不适合他们之间。
“花喜,你有没有心?”他眯着眼,凤眸逆光,花喜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却听出了他掩不住的怒气。
可他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因为她没再掉入他的温柔陷阱,所以他心里不平衡了?
那她以前那些自作多情怎么算?以前那些白痴一样的行为怎么算?
“六皇子,你真的不用这样,不累吗?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一次次地伤我,真当我是铁打的吗?”
男人呼吸一滞。
听出她语气中浓浓的哀伤,男人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神色复杂。
“你怎么知道本王不喜欢你?”
“哈哈……”花喜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双肩颤动。
“那么,你喜欢我吗,司徒瑾杉?”
男人不曾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一时有些郝然,别开视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可花喜根本也没想让他回答,红了眼眶,低低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若是喜欢,你便不会狠心给我下了月噬蛊,以我母妃的性命威胁;若是喜欢,你便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受那月噬蛊迫害无动于衷,却对泰锦源说,有了名单,要我何用;若是喜欢,你便不会让我一次次地饱受内心的折磨,去刺杀太子。”
男人抿着唇,不语。
她说的这些,都没错。
他承认,他以前是伤了她。
可那时,他还未曾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今日,他却是带了月噬蛊的解药来的!
司徒瑾杉一只手放开了她,想要拿出那解药来,却被花喜的下一句话惊得忘了动作。
“你喜欢的,是张如月吧?……我还奇怪,那次狩猎你怎么就会救了司徒飞渺的女人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男人倏地睁大了眼。
“怎么?被我说中了是吗?”
花喜在他愣神之际,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后退了几步,紧紧地搂着火儿,汲取那丝属于她的温暖。
司徒瑾杉也起了身,一步步朝她走来。
花喜舔了舔干涩的唇,咧嘴一笑:“司徒瑾杉,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男人不意她会变得这么快,身形顿在了原地,点了点头:“你说。”
“我可以不杀太子吗?”花喜刚一说完,便看到男人动了动唇,她一急,怕他不同意,忙又接着道:“你不就是想要皇位吗?我会继续帮你的!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能不能不要杀他?”
司徒瑾杉握紧了拳头,冷笑。
“你这是在求本王吗?”
花喜连忙点了点头:“你都这么厉害了,为何一定要杀了他呢?我知道,就算你不杀他,也一定可以达成你的目的!所以,我求求你,不要杀他好不好?”
男人紧握的拳无力地松开。
她第一次这般夸他,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可笑他还带了月噬蛊的解药想要与她摊牌。
幸好没有。
“那么,你打算为本王做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
想了想,花喜又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些不好,一点诚意都没有,便将朝中势力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一喜:“宰相!原本朝中文臣是状元与宰相二分天下,如今清风走了,宰相便是那文官之首。若是能够拉拢了他,就等于把朝中重臣全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沉吟片刻,她又道:“至于武将……皇后的父亲是那镇南将军,武将之首,恐怕不易掌控。但他们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了边关之处,而京中那些人,我相信,以银楼的势力与武力,绝不会输给他们!”
司徒瑾杉眯了眯眼。
不得不说,这女人真的很聪明,与他想的几乎无异。
可宰相并非是太子的人,他只忠于皇帝。没有欲望的人,最是难收服。所以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想好要如何去拉拢那个人。这也是他决定兵行险招直接刺杀太子的原因之一。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替本王去拉拢宰相?”
花喜思衬了片刻,点了点头:“我试试。”
“若是不行,后果你应该知道。”
“是,我知道。”花喜敛了敛眸。
最差还能差得过现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