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婴儿

说完，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过大，不禁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嘱咐：“将军，万事小心，只有您安好，才是我心中的晴朗。”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和碧云匆匆整理好衣物，跟随曹操走出房间。门外，尹老爷和马夫已经在等待。正当我们准备离开，隔壁房间的门突然开了。
黑暗中，曹操无暇多想，迅速拔出青釭剑。剑出鞘的瞬间，一道白光划过，剑尖已刺向对方。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那是利剑穿透肉体的声音。还未等对方发出声音，那人已倒在血泊之中。四周弥漫着血腥味，我们来不及惊愕，只能紧随曹操快步离开。
一踏出房门，寒风袭来，加之四周的血腥气息，令人毛骨悚然。我心有余悸，突然听到“嗖”的一声，死亡的威胁在这黑夜中向我逼近。
“小姐，小心！”就在那箭矢即将射中我的瞬间，曹操猛地将我拉开，用手臂紧紧护住我。我听到衣服被箭撕破的声音，惊慌失措地大喊：“曹阿瞒，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只是皮外伤。”曹操强忍疼痛说道，“小姐，快跟老爷一起离开！”
说罢，他手中的青釭剑舞动如飞龙，左右开弓，将逼近的敌人一一击倒。我连忙扶起尹老爷，带着他和碧云，踉跄地向马车冲去。
马夫机敏地解开了缰绳，我们三人慌乱中登上了车。夜色浓重，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充斥着喊杀声和刀剑交击的冰冷光芒。我凝神望去，只见黑暗中人影闪动，生死搏斗正酣。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形，但我能想象到曹操此刻必定如同受困之兽，拼尽全力战斗。
这副景象让我无法心安理得地逃离，我对马夫吩咐道：“你们先走，把老爷带到我们今天去过的谯县老宅，明天我们会去找你们。快，快些去吧！”
马夫尚未答话，我已是挥手重重拍在马屁股上，只听那马儿惊嘶一声，便拖着车狂奔而去。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这才悄无声息地潜回屋内。本想点燃烛火为曹操照明，却听到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费了好一番劲，终于点亮了烛台，光明驱散了部分恐惧，我却瞥见地上斑斑血迹，那位白天曾收留我们的男子，如今已倒在血泊之中，令人心痛难忍。
呻吟声愈发清晰，我顾不得悲痛，顺着声音寻去，只见那位小哥的妻子躺在床上，汗水淋漓，脸色痛苦而潮红，喘息粗重，显然是临盆在即。这本是喜庆之事，但想到我们刚刚夺走了她丈夫的性命，我心中五味杂陈。
“帮帮我……”女子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我愤怒又迷茫地质问：“为何？既然你们曾伸出援手，为何又要背叛，置我们于死地？”
“你……你说啥，我怎么听不懂……”女子侧身而坐，双手死死地握住床沿。
“外面的打斗声，难道你听不见吗？那些人不是你引来的吗？”我追问着，誓要她亲口承认。
然而，她并未回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我看到清澈的液体沿着床沿流下，显然，她即将临盆。
我本想帮她检查宫口和胎位，但无手套和消毒液，只能效仿电视剧中的情景，烧些热水，找来干净的布子，准备用热水清洁，亲自操作，只可惜无法做到无菌。
我守在她身边，不再关心外面的混乱。过了许久，屋外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清脆的剑落地声。
我吓了一跳，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走向屋外，只见曹操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汗水淋漓，头发散乱，浑身是血。
我放下烛台，赶紧扶他起来。他虽然疲惫，但并未昏迷。我将他扶进我和碧云的房间，让他稍作休息。看着他渐渐入睡，我回到产妇身边，发现宫口已经全开，她即将急产。
果然，几阵宫缩后，孩子降生了，是个男孩。我剪断脐带，将孩子包裹好，放在火炉旁保暖。回头一看，胎盘已出，但床单上满是血。我心想，她一定是因为急产导致的产后大出血。
在这旧社会，没有药物可用，我只好在她肚子上按摩，希望止血。然而，血液仍然汹涌而出，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脉搏模糊，嘴唇苍白。最终，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连孩子都未能看上一眼……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心中充满恐惧和意外。泪水滑落脸颊，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不知坐了多久，婴儿的啼哭将我拉回现实。
我抱紧孩子，不愿呆在这个屋内，将烛台和火炉搬到曹操休息的房间。
在烛光下，我发现曹操的左手臂受伤，幸好伤口不深，可能是为了救我而被箭矢划伤。我心中一阵酸楚，赶紧清洗伤口并包扎。
刚包扎完，曹操突然抓住我的手，闭着眼睛呢喃：“蓉儿……丕儿……”我猜他一定在梦中思念妻儿。他曾逃离洛阳，将家眷交给他人，一定有难言之隐。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我不禁紧握他的手，心中升起哀怨凄凉的情绪。真想结束这刀光剑影的生活，寻找那份宁静美好。
我轻声唱起：天涯的尽头是风沙，红尘的故事叫牵挂。封刀隐没在寻常人家，东篱下闲云野鹤。古刹快马在江湖里厮杀，无非是名和利放不下。心中有江山的人岂能快意潇洒，我只求与你共华发。剑出鞘恩怨了谁笑，我只求今朝拥你入怀抱。红尘客栈风似刀，骤雨落宿命敲。任武林谁领风骚，我却只为你折腰。过荒村野桥寻世外古道，远离人间尘嚣。柳絮飘执子之手逍遥……
“小姐为何不唱了？”我刚唱完一段，稍作停顿，便听身后曹操问起。不知何时他已醒来，我不禁微笑，“你不是睡着了么，怎么……”
“在梦境的深处，小姐婉转的歌声如同天籁般飘荡，我竭力挣扎，欲摆脱那束缚我的梦魇，只为聆听更为清晰、更为动人的旋律……”
“待到下次有缘，我定会将那未完的半曲献于你的耳畔。”我轻声安慰，随即温柔地抱起了新生儿，转向曹操，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你看这孩子，无辜而又稚嫩，父母双亡，今后该何去何从？”
曹操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忽然间，他的气息急促，面容扭曲，悲痛之情溢于言表，泪水汹涌而出：“孩儿啊，是我曹孟德害了你们全家被错杀，我之过，我之痛……”
我心中震惊，不解其意：“错杀？此话怎讲？”我迫切地放下孩子，紧抓曹操的衣袖追问。
曹操泪眼婆娑，苦笑着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激战过后，我瞥见房内火光冲天，细细端详那些贼寇，他们不过是山野粗人，并非官兵。是我对财物的贪念蒙蔽了双眼，误伤了无辜……”
听闻此言，我如遭雷击，无力地坐倒在床上：“原来，并非是这位少侠背叛，我们受人庇护，却恩将仇报……”
曹操宽慰道：“小姐，请不要过于悲伤，自责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他轻抚着我的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这满手血腥，乃是我曹操所为。错误，若真有，也应由我一人承担。想当初，我孤身一人逃离洛阳，如今却误入歧途，夺走了无数无辜之人的性命……哈，人生真是讽刺。”
他的笑声中带着一丝苍凉，眼角的泪光更是透露出他内心的自责与痛苦。我明白，他是在努力掩饰自己的悲伤，以免我陷入更深的自责之中。
“事已至此，再多的对与错也无济于事，将军，您还是专心抚养这孩子吧。”我轻声劝解。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摇曳的烛火，低声自语：“也罢，就让我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罪孽，也不要让天下人来背负对我的责难。”在这悲凉的夜晚，我竟听到了这句后世广为流传的话，它背后隐藏着无尽的无奈、自责、痛苦与怜悯。历史的尘埃掩盖了多少真相，时间的流逝又冲淡了多少伤痛。我无力去探究那些是是非非，只愿紧紧跟随眼前这位男子，无论是官渡的胜利还是赤壁的失败，我都愿意与他同行。然而，命运的安排总是充满了讽刺。
就在那个充满血腥与神秘的黑夜即将将我们吞噬之际，屋外突然亮起了一片火光，伴随着马蹄声和人们的呼喊。我凝神倾听，那声音和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婵儿……，婵儿……”
深夜的寂静被一声声呼唤打破，“孟德兄……，孟德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回荡。
我急忙站起身来，心中的失落如烟云般消散，满怀激动地对曹操说：“听啊，那是我父亲的声音，他定是寻得援手来助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