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机关算尽

　　看着碧云如此惊愕的表情，我自是百般疑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见此时碧云刚想说话却突觉后颈部至肩胛部一阵疼痛难忍，不由皱紧了眉头抬起手轻轻抚摸，思索片刻后，她豁然眼前一亮，切声说道：“我想起来，今日我回到府中已是日落时分，刚走至后花园，就觉有人跟踪而来，本想快步赶回暖阁，却不料后背被重重的击了一掌，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方才见到小姐之时，并未得知自己落水……”
我听碧云娓娓道来，与她默默相视，虽没有言语，却彼此心照不宣，能做出这样腌臜不堪的事情来，在这个府里，除了卞蓉，还能有谁。
“只是有一事，碧云暂不明白……”碧云一边轻按着颈项，一边深锁着眉头说道。
“什么事？”
“既是那卞蓉发现我的去向，想置我于死地，为何不直接下手，却偏偏要将我打晕后扔至池中呢？”
“这……”我思前想后，想必是这卞蓉又要耍什么诡计，却也始终没有思绪。
“小姐，我倒觉得她可能是故意的……”
“哦？说来听听。”
“如若她真置我于死地，这件事想必不久也会传到曹将军耳朵里，到那时他必会前来暖阁询问，这不她的阴谋就穿帮了吗？所以，她断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加害于我。”
“说的也是，那她将你打晕扔在池中……就是在，警告我们了？”
“对，她是想告诉我们，我们现在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如若再敢轻举妄动，就要对我们动手了。”
“是啊，今天我出去给你取雪的时候，意外发现这院子里多了好多陌生的丫鬟和看守，想必这也是卞蓉加派的人手，她是想将我们彻底软禁起来啊。”
“天啊！”碧云听后，身子彻底向后一靠，重重的感叹了一声，“看来，今后咱们是很难再迈出这道门槛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碧云低着头皓齿紧咬着朱唇，轻言道：“只是，不知这李公子还能不能进得来我们暖阁。”
……
此时的夜，已是浓的黑不见底，如墨的忧伤与恐惧笼罩着我和碧云，都各自怀揣着一颗惊恐不安的心灵在黑暗里不停的游荡徘徊，却始终找不到通向光明的那扇窗。既是夜太深，又何必清醒的醒着，不如睡去，接受这命运逃不开的安排。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与碧云自是无力离开暖阁半步，尹老爷那边也仍旧是没有消息，正如我么所料，李典也没能进来暖阁，一切都卞蓉的计划之中。眼看着年关将近，婚期也越来越近，在我和碧云彻底放弃抵抗之后，这几日的曹府显得特别平静，甚至没有一丝风吹过的痕迹，可有时候，偏偏越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就越是深藏着汹涌万分的漩涡……
又过了几日，正当我和碧云吃过中饭，睡意袭来慵懒万分之时，突听门外院落里一阵叫嚷声，我和碧云刚想出去看个究竟，却发现被反锁在了屋内，根本无法出去，只能隔着门窗听得零零碎碎的几声吵闹，像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很是耀武扬威的说道：“你们这帮死奴才，再不闪开，休怪本姑奶奶对你们不客气！”
想必是门外的那群丫鬟与看守也并不知晓这位来者的真实身份，故也不敢擅自得罪，所以还是有几分客气的回道：“这位小姐，不是在下不与你行方便，实在是夫人有令在先，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暖阁！”
“少废话！今天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你们夫人的命令管用，还是我手里的剑管用！”
一语言毕，只听一阵呼呼的剑风呼啸而过，几名胆小的丫鬟自是吓的魂飞魄散，尖叫着四处逃散，几名看守还想阻挡，却也被刺伤在地，疼的呲牙咧嘴的叫唤。
“一群狗奴才！”随着一声唾骂后便是宝剑重重的插回剑鞘的声音。正当我和碧云倍感大快人心之际，却听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门被踹开了，站在眼前的是一名女拌男装的年轻姑娘，眉宇间透着俊秀的英姿与桀骜，看见屋内的我和碧云之后，便快步走向前来，怒声问道：“你们俩，谁是尹婵？”
被她这么一问，我和碧云面面相觑，她见我们并未应答，便提起手中的剑，指着我们疾声道：“再问你们一次，谁是尹婵？”
碧云刚要说话，我便拉住了她，见来人如此气势汹汹，便自告奋勇的上前说道：“我就是尹婵，不知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贵干？”她听后便目不转睛这盯着我，那眼神里仿佛有两簇熊熊燃烧的怒火，“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嫁给李典？”
“这……”我一时木讷，对这眼前人的身份和目的也毫无所知，真不知该从何说起，若说是，这也并非我本意，若说不是，那婚期却又明明白白摆在那。正当我愣神之际，她却一个向前恶狠狠的推了我一把，我毫无防备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
“小姐，你没事吧？”先是碧云惊声问道，蹲下身子将我扶起。而后却见来人脸上浮起一丝惊异的表情，说道：“你居然不会武功？”
我被她问的一头雾水，忍着屁股的疼痛，没好气的回道：“我又不是行走江湖之人，岂能会武功？姑娘今日前来，若是在下平日里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名言，不过我与你素昧谋面，但愿这其中不要有什么误会才好！”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问你，光天化日之下，方才你为何撺掇那群狗奴才不让我进来？”这不问则已，一问还真问到了老娘我心坎上，于是这段时间被软禁之苦全然涌上心头，我不禁厉声回道：“问的好！只怪你有所不知，这帮狗奴才并不是我安排的，刚才你不是也听他们交代了吗，他们乃是‘夫人’的人，在这曹府里，这‘夫人’自然是曹夫人，想必你是错怪我了。”
“曹夫人……你且说说你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曹夫人要派这么多人保护你？”
“保护我？呵呵，难道你忘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吗？这门可是在外面反锁的啊，你见过这么保护人的么，这分明就是软禁！”
“软禁？那你就说说你与那曹夫人有什么过节，她要活生生的把你关起来？”
“她软禁我是想让我嫁给李典……”我脱口而出，随即又转念一想，才倍觉不妥，毕竟还没弄清楚她前来的目的就如实相告了。正当我深思之际，却见她跻身向前，一把抓起了我的衣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她眼珠子滋溜溜转了两圈后随即又缓言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嫁给李典是曹夫人一手安排的？”
“正是，这，本就不是我本意。”
“即是这样，那你倒是说说，曹夫人为何要如此？”
我被她这么一问，还真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见我并不言语，便盯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像是幡然醒悟了一般，打趣的说道：“我知道了，能让一个女人如此这般为难另一个女人，除了男人，还会有什么！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那曹孟德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
……她，如此明察秋毫，洞若观火，我还能狡辩什么呢，也只能是老老实实交代了，“这奸情谈不上，也就是有着那么一点交情吧！”
没想到她听后却笑得前俯后仰，咧着嘴兴奋不已，“这么说，我还是有机会的！”
我见她行事如此诡异莫测，先前又如此剑拔弩张，这会好容易气氛缓和了一些，便正言道：“好了，大小姐，这你打也打了，问也问了，接下来该告诉我你是谁，今天前来暖阁又是所谓何事了吧？”
她听我这么一问，才渐渐收起了方才那豪放的笑声，转而露出一丝的歉意，拱起手说道：“在下卫芸，方才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卫芸？”
“你也许还不知晓，前日里曹孟德亲自去了襄邑招兵，我与我哥哥卫兹便一同投到了他门下！”
“哦，原来如此，那，你今日前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没想到我一语言毕，她却一阵莞尔之态，脸颊瞬间竟泛起了一丝红晕，弄得我和碧云面面相觑，片刻过后，她才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是为了李典……”
“李典？”咋一听，我还有那么一点惊异，但转念一想，瞬间就了然于胸了，于是就学着她的原话同样打趣的回了她：“哎，我明白了，正如小姐所言，这一个女人如此为难另一个女人，肯定是为了男人！”说完我们三人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也丝毫不避讳，大胆的说道：“所言极是啊，我来到曹将军门下，便与李典结识，几日相处下来，觉得他品性正良，年少有为，就不禁心生爱慕……”
“哈哈……小姐你英姿飒爽，又神功盖世，我看你与李典倒很是般配啊！”
听我如此一说，她自是百般兴奋，但一转身却又是再见了方才那被她踢到在地的屋门和满地狼藉的碎木屑，故又转而忧心忡忡的与我说道：“对了，即是如此，想必那曹夫人也是心肠歹毒之人，不如趁现在，我带你们逃出去，到城中的军营去找曹将军，如何？”
我一听，刚想满口答应，却猛的想起，尹老爷还在那卞蓉手里，于是迟疑道：“我倒是愿与你同去，可我爹还尚在曹夫人手里。”
“她以你爹要挟你？”
“正是……”
只见她一手托起腮帮，眉间微蹙，沉思片刻后又道：“想必那群狗奴才挨了打之后肯定会前去向曹夫人汇报，估摸着一时半会的功夫她可能就会赶来暖阁，只是，目前我的身份她们还尚不知晓，不如趁这会功夫我们赶紧逃出去，她虽寻不着你，但一时也弄不明白情况，料她也不敢轻取妄动！”
我听后还尚在犹豫，却听碧云急急忙忙说道：“小姐，我看，这位姑娘说的字字在理，事到如今，我看不如就这么办吧！”
“恩！”事到如今，别无选择，即使是心中有一万种迟疑不决，也只能兵行险招。于是我们三个人便一刻也没有耽搁的匆匆离开了暖阁，殊不知，这一刻的离开，却再也没能回来……
欲行之，却彷徨；欲留之，终离殇；不见君之缱绻似春光；犹记冬日细雪爬满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