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翘首以盼

　　第二日一早，吕布果然差人前来传我速去将军府中问话，到了府中一看，陈登、陈宫还有秦宜早就已在堂下等候。陈宫见我到来，依旧是一副气急败坏的神色，吕布坐在案边翘首静望，表情异常冷峻。陈登和秦宜则在一旁垂目而立，一言不发。
“知道今日为何请你前来吗？”吕布侧着脖子，右手的手指不紧不慢轻轻点在桌案之上。
“不知。”我抬起眼眸，回答的干脆利落，可手指已在不自觉中握紧在了手心里。
“妖妇！你休得睁着眼说瞎话！你不仅勾搭陈登暗中私通曹阿瞒，还趁我不备，将我打伤，偷走你暗通陈登的书信，你，你……”
“好了，公台，你先息怒！”吕布看着眼前气得瑟瑟发抖的陈宫不禁出言打断，随即打量着我再次问起：“方才公台之言可是属实？”
“在下愚钝，实在是听不懂公台所言，我与陈登更是不曾相识，又怎会暗中与他勾搭？再者，陈宫以儿子作为威胁，我岂敢轻举妄动？
“一派胡言！你儿子现如今早就不在我府中，定是你差人将他偷偷带走，就怕老夫对他下毒手，一切的一切你早就准备的天衣无缝，就等着老夫和吕将军钻进你的圈套！”
我字字听来，内心早已风起云涌，可脸上仍旧装的泰然自若，缓言道：“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可以布下这天罗地网，又岂能轻易入得你府中将儿子带出？还望吕将军明察！”
“将军！”我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秦宜开口道：“昨日是我将孩子抱去她府上的，我见她思子心切，故而起了恻隐之心。”
“是你？”陈宫听来一头雾水，歪着脑袋瞪大眼睛看着秦宜：“你是不是也被这妖妇下了迷魂汤，居然对她起了恻隐之心？！”
秦宜听来不气不怒，也不正眼看陈宫，只是上前一步对着吕布别有意味的说起：“将军，在下猜想定是陈公台近日与陈登之间起了些误会，才会如此。”
从没想到秦宜一向仁厚的外面之下还能有如此暗藏玄机的时候，一时起了误会？不就是暗指之前陈登劝说吕布与袁术断交之事吗？因为此事吕布冷淡了陈宫，秦宜言下之意就是陈宫因为此事怀恨在心，现在正找机会故意报复陈登。果不其然，吕布一听此言，也大致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本就心性浮躁的他，眼下听得陈宫声声聒噪的声辩，实在是心烦意乱，但见他倏地站起身来，低着头捏着鼻梁不耐烦的发话道：“好了，好了，公台兄不要再吵了，以后对貂蝉严加看管便是，此事到此为止，你们以后谁也别提，都统统退下吧！”
“将军！……”陈宫还试图争辩，可此刻吕布已然迈开步子匆忙离去。我和陈登互视一眼，便也纷纷退去。出了府门，见陈登已然走远，便停下脚步，望了一眼身后的秦宜。冬日难得的一缕温和日光洒在他的脸廓，暖人心窝。
“昨日之事，真的很谢谢你。”我低着头说的有些不自然，他却是豁然一笑，平常答道：“无碍，你若有难，我秦宜岂能袖手旁观，我只恨自己不能私自做主将你们母子送回兖州……”说话间他将目光移向远处，停顿了片刻便又回过头来关切的提醒道：“经此一事，陈宫定会对你加强防范，还望你以后要多加小心。”
我听来心头一阵熨帖，眼底更是没忍住湿润了起来，我撇过头去，不敢碰触他的眼神。
“送你回去罢。”他依旧说的平常。我点点头便转身径直走在前方。一路之上，没有言语，可彼此心中都藏着千言和万语。他有他的坚持，我有我的想念。这或许就是这世间最远的距离。
接下来的几日，我在府中有儿子相伴，也觉时光中没有了往日的苦涩。这日午后，我刚吃过午饭睡意袭来，却见秦宜匆匆来访。掩上门后，他神色慌张的与我说道：“陈登近日与你可有联系？”
我听得一头雾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徐徐摇头。秦宜上前一步，将一卷竹简递与我面前，蹙眉继续道：“昨夜陈登突然带着一家老小偷偷出了彭城，不知所踪，这是他私下托人让我交给你的书信！”
我一听此言，霎时睡意全消，接过竹简便凑到烛台旁，跳跃的火光将上面的字渲染的愈发触目惊心，上面清楚写着陈登欲前往兖州投奔曹操，并嘱托我切不可心急，他定会将我在兖州的消息告诉曹操，助他一举歼灭吕布。我细细看罢，慌忙将竹简卷起收在手心，秦宜见我神色慌张，便急忙问道：“如何？陈登在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没……”我有些吞吐，不管怎样，秦宜都是吕布的人，怎么能将陈登要助曹操除掉吕布的心思告诉他。我定了定神，故作无奈的回到：“陈登是受不了陈宫的百般刁难，弃彭城而去，应该是去投靠其他的诸侯了……”
秦宜见我言辞含糊，面容勉强，便也没再追问，只是叮嘱我日后小心，不要再让陈宫抓住把柄，吕布生性迟疑鲁莽，陈登离开之后，他只能再次重用陈宫了。我听来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还停留在陈登的那封书信之上，终于有人能替我去兖州通风报信了，曹操若得知我还活着，定会派人来救的。
接下来的几日，我去看望了几次碧云。前不久从子月那隐隐约约得到消息，小沛的刘备现在似乎暗中与曹操也有联系，应该是走投无路想暂时栖身曹营。碧云听我说来，也总算是有几分宽心，我与她手心相握，一起期待着冲出牢笼苦尽甘来的时刻。
这日，天气晴好，暖暖的几缕阳光洒上檐角窗棱，我正在院中逗着摇篮中的儿子，叮叮咚咚的拨浪鼓摇的正欢，陈宫却又意外夺门而入，我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手中的拨浪鼓哑然失声。
“哼哼……”迎接着陈宫那毛骨悚然的冷笑我慌忙将儿子抱起搂在怀里。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陈宫挑着眉走近了几步，伸出手来，“把孩子给我，前些日子陈登弃城而逃，没想到他竟去兖州投奔了曹阿瞒，我料想这一定是你这妖妇在背后唆使，保不准你现在还与他私下往来暗害我等，快！把孩子交给我，要不然可不要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他徐徐逼近，我连连后退，抱着襁褓的双手已经有些颤抖，突见陈宫冷笑几声，眼底一沉，迅速伸出手来一把扯过襁褓，只听“哇”的一声啼哭，孩子已被他夺走，紧接着用力一推，我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小姐！”红香见状急忙冲过来弯下身扶住了我。
我自觉脸颊一阵阵发烫，强忍着泪水咒骂道:“陈宫，你这贱人，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哈哈哈！”陈宫听来却是一阵轻蔑的狂笑，“妖妇，你要是再敢胡作非为，小心我……”说着他伸出手指紧紧的掐向了襁褓之中。我听得耳边越来越沙哑的啼哭声，心头之痛犹如万箭穿心，正当我颤抖着瑟缩着眼泪欲滑落之际，突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公台兄，你这是何为啊？”
我抬眼一看，是秦宜，他虽面容平静，可眉宇间透着难言的怒气。
“哦，秦将军。”陈宫一见秦宜勉强一笑，敷衍道：“老夫不过就是来问候一下这妖妇，免得她再为非作歹。”
秦宜听来不屑一笑，伸出手来与陈宫道：“公台兄，问候一下也就罢了，把孩子给我吧，她这边我会亲自看着，若是出了任何差错你让吕将军直接治我的罪便是！”
“这……”陈宫有些迟疑，但看着秦宜如此决绝的眼神犹豫再三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孩子交给了秦宜，怒视我一眼，甩着袖口离去了。我见此情形，倏然起身，看着眼下秦宜抱着孩子那一脸溺爱的神情，我心底竟有一丝莫名的悸动，来不及细细回想，等待我的却又是一次山崩地裂的情仇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