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想喝就喝

洛玄靖闻言，目光投向叶寒。叶寒会意，快步出门将那盏琉璃宫灯捧进屋内，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洛玄靖面前。
细看那灯，洛玄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这灯确实独特。可惜，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怎么会呢？”司蔷羽皱起眉头，见他眼中掠过一丝忧虑，便柔声劝慰道：“虽然你说过要返回缥缈宫，但等你康复之后，依然可以来这里赏灯……我永远欢迎你。”
“真的吗……”洛玄靖低声自语，目光又落在那壶酒上，忽而皱眉询问：“你说，我真的必须喝下这杯酒吗？”
没等司蔷羽回答，他又仿佛自言自语：“你要我喝的，我怎能不喝？”
“谁让你喝什么了？”司蔷羽不解其意：“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算了！谁能强迫你做任何事？”
“但是，”洛玄靖抬起头，目光与她相交：“蔷羽，你所求的，我从未有过保留，哪怕你要的是我的生命，我也只得双手奉上……但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司蔷羽被他的突如其来忧伤所震撼，尚未来得及思索原因，洛玄靖已紧握她的手：“为我斟酒好吗？”
司蔷羽手中的酒盏被轻轻填满，她望着那如血般殷红的酒液，眉宇间不禁紧蹙。
洛玄靖面带微笑，轻抿一口酒，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哀愁，低声呼唤：“蔷羽……”
一声惊叫打破了寂静，叶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司蔷羽回过神来，只见洛玄靖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杯盏落地，他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悲伤：“这条命，我也给了你，下辈子，你要我，可好？”
司蔷羽震惊无比，看着他唇角溢出的血迹，心中一片茫然：“洛玄靖，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他倚靠在她的手上，眼中的凄楚仿佛随时会溢出：“下辈子……要我……可好……”
叶寒的哭泣声在身后响起，司蔷羽一时间不知所措，只知洛玄靖是中了毒，急忙道：“我去找猫儿！它的血可以解毒！”
“不必了……”洛玄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这毒酒，是你让怀儿送来的，不是么？何苦……惺惺作态……”
“不是我！不是我！”司蔷羽连连摇头，眼中满是绝望。
但洛玄靖只是紧握着她的手：“除了你，还有谁能指使怀儿送酒来？这一生……我成全你和狄深川，下一世，我要更早地……定下你……”
话音未落，他的气息已然消逝……
司蔷羽如一尊雕塑般坐在椅上，怀中紧搂着刚刚断气的洛玄靖。她的世界仿佛静止，耳畔回荡着那句话：“除了你，谁还能让怀儿送酒来？”狄深川的面容在她心海中若隐若现，如同梦境中的泡影。
“宫主！”叶寒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他扑向司蔷羽，双手却不敢触碰，只能紧紧握住洛玄靖的衣角，声音哽咽，“宫主！你这一去，我该如何是好……”
司蔷羽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的泪水涌现，但此刻，连悲伤的权利都被剥夺，眼角落寞而干涩，她几乎要被这无助的痛苦击溃。
“洛玄靖……你别这样……”她的声音微弱，似乎在对一个不再能听见的人说话。那个一向强势霸道的人，怎会轻易败于一杯毒酒？
叶寒愤怒地质问：“难道不是你送来的毒酒？你若真想与那闲王共度余生，便随他去！为何要害死宫主！”
“我没有……”司蔷羽的声音低沉，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否认叶寒的指责，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内心的疑惑。
真的没有吗？她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问。如果当初，在洛玄靖提亲之时，她答应了，是否就不会有今日之悲剧？
在那些漫长的时日里，如果司蔷羽能多施以关怀，常去探望病榻之上的洛玄靖，或许命运会有所不同。然而，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她心中充满了太多的假设与后悔，却无法分辨那杯穿肠毒药究竟夺去了谁的性命。或许，在这场悲剧中，她自己也成了毒酒的牺牲品。
在她温暖的怀抱中，洛玄靖的身体已无一丝温度，触手可及的，仅是那消瘦至极的身躯，仿佛病痛已将他消磨至仅剩骨骸。
她的心，沉入了更深的绝望。她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刻，竟无情地对他落井下石。
“洛玄靖……洛玄靖……”她一遍又一遍地低语着这个名字，声音中满是无尽的悔恨与痛楚。
在叶寒那充满怨怼的目光注视下，她小心翼翼地将洛玄靖抱起，步履蹒跚地走向自己的寝殿。
沿途，人影晃动，令她感到恍惚，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难以分辨真假。
“小姐！这是怎么了！”怀儿手持菜肴归来，惊见司蔷羽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惊呼出声。当她瞧见司蔷羽怀中已无生命迹象的洛玄靖时，更是惊愕不已。
但司蔷羽仿佛未曾认识这个忠心的侍女，从怀儿身旁擦肩而过，走进了寝殿。她轻柔地将洛玄靖放置在软榻上，然后自己则伏在柜前，似乎在搜寻些什么，寻找着能够挽回或是平息心中悲痛的任何东西。
寻觅良久，她终于摇摇晃晃地捧来一袭红衣，亲手为洛玄靖更衣。声音哽咽，她哀求道：“洛玄靖，我们成亲好吗？求你，不要离我而去。”
然而，软榻之上，那人已无法回应她的呼唤。
昔日的渴望与等待，如今唯余寂静与冷清充斥四周。
她僵立原地，目光中的光彩逐渐黯淡，宛如灵魂被抽离。
“洛玄靖，我们的婚礼，不要再睡了，快醒醒，我们的婚礼……”
她如同行尸走肉，口中只是不断低语着同样的话语。
门外，怀儿掩面而泣，目睹司蔷羽的模样，心中明了，或许洛玄靖的逝去，不过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历经无数生离死别后，洛玄靖以自己的生命，将司蔷羽彻底击溃。
叶寒跟随司蔷羽至寝殿，目光冷漠地注视着殿内的一切，唇角勾起一抹得意。
看吧！
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皇，不也是因他的主子而心魂俱失？自食其果罢了！若是早些悔悟，何至于此？
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命运如同一场戏，每个人都在其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怀儿，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怨恨，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倾泻而出。
“是你！是你们在背后操纵！”怀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的双眼紧盯着叶寒，那个曾经让她心生爱慕的人。
叶寒，他的脸上挂着一抹讥诮的笑容，似乎对怀儿的指责毫不在意。“你有什么证据？”他的话语轻佻，却透着一股冷漠。
“你也没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怀儿气愤至极，言语间已失去了往日的温婉，她的声音尖锐而坚定：“是你们的阴谋，逼得小姐无路可退，你们想要她一生悔恨！”
叶寒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转向了殿内，那里曾是他们共同的回忆。突然，他拔剑自刎，动作果断而决绝：“我以性命为证，是你怀儿逼迫女帝至死！”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怀儿愣住了，她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叶寒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那温热的液体，还有她手中那被污染的菜肴，都在诉说着这突如其来的悲剧。
“怀儿，真的是你吗？”司蔷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失望。她的身体缓缓倒下，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那是她心中无法言说的痛。
那一夜，皇宫之中寂静无声，宫女太监们相互对视，却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响。他们的心中充满了不安，这场变故，将会给宫中带来怎样的风波，谁也无法预料。
在寂静无声的深宫之中，昔日威仪的女帝司蔷羽陷入了长久的昏睡，而那位令人敬畏的洛公子亦匆匆辞世，宫中顿时失去了主宰一切的权威。
随着晨曦的到来，离奇的消息如同隐形的翅膀，飞速传遍了四海八荒——狄深川奇迹般地幸存，而洛玄靖却惨遭毒手。这消息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让整个天下都陷入了动荡不安。
流言蜚语纷至沓来，有人暗中窃语，是司蔷羽为了将狄深川纳为夫婿，不惜铲除了反对她的洛玄靖。
还有人指责，正是狄深川亲手策划了这场毒杀！
更有甚者，竟猜测司蔷羽不过是利用完洛玄靖后，担忧其功高盖主，于是先发制人。
各种议论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朝会之时，司蔷羽孤寂地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扫过底下的文武百官，每一张面孔都显得如此生疏。
那些曾与她并肩作战的旧臣，如司叔、洛玄靖、鲁家兄弟——鲁斌和鲁志，都已离她而去。眼前的这些官员，都是后来居上之辈，他们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那九龙台阶之上的女帝。
在人们的传言中，司蔷羽已化作一个暴君，一个忘恩负义，屠戮忠良的残酷统治者。
甚至有人将这些命案与之前被灭族的郎氏联系起来，回想当年，郎氏一族曾是凰朝数百年的功臣，连他们都无法幸免于难，女帝的冷酷无情可见一斑。
“若无他事，便散朝罢。”
刘玄的声音在宏伟的殿堂内回荡，令在场的文武百官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纷纷低下头，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自己不会成为女帝眼中的下一块绊脚石。
察觉到这股不安的气氛，廖长青迈出一步，沉声道：“女帝明鉴，洛公子之死事关重大，必须尽快查明真相，揪出幕后之人，予以严惩。”
洛玄靖的不幸离世，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投入平静的湖面，使得整个朝廷暗流涌动。唯有解决了这一悬案，凰朝才能重归往日的宁静。
女帝司蔷羽微微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好，此案交由你调查。”她的面容虽无波，但眼底深处却隐约透出一抹凄凉。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沙漠之中，疲惫至极，连挣扎的力气都似乎耗尽了。然而，生活无情地推着她不得不继续前行，否则就会被无情的沙尘暴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