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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愿得一人心

美人心事 胤伊 2024-05-14 23:54
在元静眼中,最理想的未来无非是与至亲和挚爱之人共度时光。春日里,她梦想着踏青赏花;盛夏时,寻找清凉;秋意浓时,收获自己播种的硕果;而冬日,则愿在温暖的屋中煮酒,静观窗外飘雪。若天公作美,让她得遇一位白首不相离的伴侣,那便是人生之大幸。
她认为,男子不必急于年少成名,积累财富。真正重要的,是拥有一颗上进之心。若能遇见一个志同道合,同样上进的伴侣,元静愿意与他携手同行,夫唱妇随。在她看来,两颗心的相知相依,相互扶持,乃是爱情中最珍贵的部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元静的夙愿,源自于前世的深厚缘分。这个愿望,承载着家庭的欢声笑语,父母的深情厚爱,以及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理念。然而,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梦想似乎显得格格不入。在曌国,权贵之家,多妻妾已成为常态,这不仅是因为男人的私欲,也是面子的象征,有时甚至成为财富的标志。女性仿佛成了男人间的奢侈品,或因喜爱,或为炫耀,或作为交易的工具。
尽管在这样的世界中,元静的梦想难以成真,但她仍心存感激。她出生的家庭赋予了她尊贵的地位,注定了她的人生比多数女性都要顺遂。元静不敢设想,如果她生于农家,或没有一对深爱她的父母,她的人生会是怎样。她或许会随波逐流,或许会坚持己见。虽然没有答案,但她相信,那样的她可能会历经艰辛。因此,元静对现状充满感激,珍惜这份相对无忧的生活。
元静的日子虽然有些窘迫,但她并不忧心自己的未来。她坚信,前方的路会是一片光明,至少不会太多曲折。这份自信,来自于家人的宠爱与呵护,无论是爹娘还是兄弟姐妹,都对她倾注了深深的情感。有了这份爱,她相信自己不会受到太多的委屈。她只需耐心等待,静候佳音的到来。元静相信,不久的将来,三个月甚至更短的时间,她的命运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尽管她还不清楚家人将采取何种方式,但她已做好准备,全心全意地配合。
在御书房中,沈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愿再去想陆敬安的事情。但他的心思却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件事上,因为他实在难以捉摸陆敬安的真正意图。究竟是为了给陆元静安排婚事,还是为了招上门女婿?为何他的女儿就被赞誉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温婉,孝顺谦和的女子”?难道仅凭那些令人费解的图画吗?
沈璟再次审视那些画卷。其中有一幅是陆元静的肖像,确实透着一股“人淡如菊”的气质,虽非美若天仙,但眉宇之间流露出的了然神态,倒也显得有些“出尘脱俗”。
然而,这些毕竟只是画作。画师的笔触不也是听从陆尚书的吩咐吗?他怎能不按照指示将之呈现于纸上?沈璟虽然未曾仔细端详过陆元静,但在那次宴会上也曾瞥见几眼,她并没有美得令人魂牵梦绕。陆敬安何以如此滔滔不绝地夸赞自家女儿,那般不加掩饰的赞美,却又言之凿凿,不似作态,全然是发自内心的真挚流露。沈璟甚至感到,今日所见的陆敬安,与他平日认识的那位谦逊守礼的陆敬安判若两人。他所了解的陆敬安,行事随和而严谨,绝不会对任何事物夸大其词。
能让陆敬安如此坚定地称赞,必定是因为陆元静确有其才。这份坚定,源于她的“才华”。然而,沈璟手中的楼、台、亭、阁的画样,却让他难以赞赏。不可否认,画工精湛,笔法独到,笔触细腻,甚至细致地描绘了亭台的细部,图纸精细且逼真,右下角连尺寸都标注清楚,足见其严谨。但这些图画,却显得单调刻板,缺乏情感的渲染。
在古代,文人雅士们挥毫泼墨,总是将满腔的情感融入山水之间,以笔墨传达心中的意境。然而,沈璟先生在反复审视陆元静的画作时,却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乏味。他实在不解,陆敬安如何能从这些作品中看出女儿的画才非凡?他看到的是单调、刻板,甚至是冷情,却唯独不见陆敬安口中所称颂的“天赋异禀”。
沈璟能够理解陆敬安的心情。他的亲生女儿,年已十八,仍旧待嫁闺中,这在任何父亲心中都难免焦虑。尤其是陆敬安,他对妻子情深意重,对这位掌上明珠自然更是宠爱有加,因此对这些画卷也爱屋及乌,情感所致。
但是,陆敬安似乎有些过于盲目。他的女儿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婚龄,如今的处境颇为尴尬。按照陆敬安往常的睿智,他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为何他现在却显得如此骄傲,既不愿意女儿远嫁,也不愿意嫁给门第低微之人?甚至,他还隐约透露出想要从名门望族中招婿的意图。这似乎是在嫁祸他人,却又像是不愿吃亏的商人,让人难以捉摸。他是在请求皇帝指婚,还是在试探皇帝作为媒人的能力?
沈璟感到为难,眼前的困境仿佛是一场人祸,堪比天灾。对于陆元静,他感到困惑。从她的画作中,他只能推断出她是一个刻板而无趣的女性。然而,她的父亲却坚称女儿的美丽无与伦比,甚至还在请求他为她说一门好亲事。沈璟觉得这是一个考验,一个他本不该遇到的考验。现在的他,既不愿意草率地指定婚事,伤了忠臣的心,也不愿意让那些才华横溢的臣子娶一个严肃而无趣、年纪又大的女子为妻。
沈璟的心头,隐隐泛起了些许懊悔,那是对三年前的自己所作所为的反思。
彼时,三年如水,匆匆流逝。沈璟得知陆敬安有意通过太后之力,将其亲生女儿推上后宫之主的宝座。于是,他与太后长谈了整整两个时辰。那日,太后忽称不适,宫中大小事务,便由沈璟代为料理。
那夜的酒意,半是情真,半是戏假。他确实饮至微醺,头昏眼花,言语间却掺杂着刻意的醉言醉语。那一番醉话,非但不是无心,反倒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幕。
毫不夸张地说,那个夜晚,沈璟的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不过是为了一个目的——让陆元静无法踏入皇宫的门槛,更莫说坐上皇后之位。
陆家的女儿,怎能担起皇后的重任?她的家族背景复杂,父亲是权倾朝野的户部尚书,大哥已是风头正劲的户部侍郎,二哥弃文从武,战功赫赫,而大姐更是嫁入了殿阁大学士之家。再加上那些关于陆元静的传言,她受尽宠爱,城府深沉,自幼娇生惯养,不免傲气与娇气并存,若是再添上心机,岂不是要令整个后宫陷入混乱?
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陆元静的名字如同一朵绽放于深闺的奇葩,尽管被一句轻佻的“醉话”无意间推至宫门之外,却意外地让她的心留在了闺阁之中,一留便是漫长的三年。
沈璟每每思及此事,总是自责不已。他未曾料到,那些随风飘散的流言,竟如野火燎原,难以收拾。他心中明白,这一切的根源,或许在于他未能妥善引导那些无形的话语。然而,时光不会因悔疚而倒流,事情终需有个了结。他叹息着,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陆元静的青春不该在这无休止的等待中流逝。
手中的画卷,被誉为“才华横溢”,却让沈璟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他知道,将陆元静嫁出,无异于送出一场潜在的灾难。
经过深思熟虑,沈璟认为,这桩事关两位年轻人幸福的事情,乃至两个显赫家族与皇族间的纠葛,绝非儿戏,不能草率行事。他决定,必须要慎重考虑,从长远出发,为所有人谋求一个最佳的结局。
“小准子啊,”沈璟轻声呼唤,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接下来的话,将是关乎未来的重要抉择。
在沈璟身旁,那位备受宠信的第一红人闻声而动,迅速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恭敬地跪下,姿态端正,等候着主人的吩咐。
“到了明天的申时,我要了解陆元静这三年来所有的才艺展示,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沈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立刻去办。”那位红人回答,声音中满是忠诚与服从。
“你可以退下了。”沈璟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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