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安公公携着太后娘娘的恩旨再度莅临,带来了昨日欢谈的余温。太后与陆元静小姐的相谈甚欢,似乎让她找到了知音,有了陪伴,连带着食欲和身体都愉悦了起来。为了表达心中的欢喜,太后赏赐了一些小姐喜爱的小玩意儿,并传她进宫。
陆元静小姐一出门便急切地向安公公询问:“公公,是不是小公主又哭闹得厉害了?”她知道,这样一大早的召见,不会仅仅是为了叙旧。想来想去,心里总是绕不开对碧凌的牵挂。尽管相处短暂,却仿佛有种天定的缘分,让她忍不住关心起碧凌来。
安公公安抚道:“小姐莫急,今早小公主已经不像前几日那般哭泣了。她只是时不时地望向您昨日所坐之处,或是凝视着门口,好像在期待着什么。您瞧,她还不满周岁,竟然就开始认人了。太后娘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便派我来请您过去。”安公公边说边观察着元静小姐,心中暗自感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真是奇妙,短短半日的相处,竟然能生出如此深厚的情谊,犹如亲生一般。而萼妃娘娘虽然照看了小公主数日,小公主见到她却是泪眼汪汪。
踏入慈安殿的门槛,元静尚未向太后行礼拜见,便瞧见碧凌张开小手向她微笑。接过怀中的碧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元静的心中涌起阵阵喜悦。正欲向太后再行一礼,却被轻声制止:“无外人在场,何必拘泥于礼节?用膳了么?”或许与心情有关,今日的太后比昨日更显神采飞扬。
“已经用过了。”元静答道。
“没耽误你用餐,我就放心了。”太后说着,目光柔和地落在碧凌身上,“一大早就看着她,我倒忘了饥饿。有你在,日子似乎也轻松了许多。”边说边轻轻捏了捏碧凌的小脸颊,逗得她躲闪间笑声连连。“真是缘分,我就觉得这小家伙像是在等你,果不其然,你一来她就乐得合不拢嘴。”太后眼中满是对小公主的宠爱。
因着对小公主的疼爱,太后对元静也格外看重,无论何事都觉顺眼。由着小公主喜欢黏着元静,便又留了她一整天。午膳茶点自是周到,还特意为她准备了一间温暖的阁子供她休息。可见太后对她的喜爱非同一般。
连续五日的召见,是何等的恩宠?许多大臣也开始关注元静的事情。宫中谁人不识几个宫人,于是大多数人听闻太后近日气色大好,便有人传言元静是天上的福星,命中带贵,甚至有传言她会神奇的医术。传言越传越神,甚至有人翻出老黄历,说元静出生后给陆敬安带来了官运,自她出生以来,陆家的私产收益颇丰。这些流言,最初自然是出自陆家人之口。这种“带好运”的说法,对元静来说无疑是好事,而且他们所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元静的父亲确是在她出生后不久升任了户部尚书,陆家的生意也确实越做越大。至于未来,这些传言会演变成何种模样,那就无人得知了。
在京城的街巷间,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曾经那个被众人嘲讽、冠以“丑元静”之名的女子,仿佛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而关于“福元静”的传说却如春风拂面,温暖了整个都市。
元静,这个闲散的女子,慵懒地依靠着桌边,心中不禁感叹:“父亲啊,你真是高明无比。只需你稍加暗示,便能让元静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若是给你一个支点,你或许能将整个京城掀起波澜。”
今日,她并未踏入宫门,去见那位名叫碧凌的女子,心中却是万分思念。
元静时常被召入宫中,如今几乎已是宫中的常客。她天性温和,慈安宫的侍从们也乐于与她相见。她的到访,总能令慈安宫的两位高位者心情愉悦,底下的人自然也跟着沾光。如今的太后,似乎比陆夫人还要宠爱元静,频繁地赐予她各种赏赐:新鲜的果蔬、书画史籍、精美的头饰首饰,无论是大家闺秀所喜之物,还是意想不到的珍奇,应有尽有。太后的偏爱显而易见,以至于陆夫人想要像往常一样亲近女儿,如今却难觅机会。每当太后一声令下,元静便需在宫中逗留整日,这样的命令屡见不鲜。起初,召元静进宫或许还带着几分算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后真心希望元静的陪伴。她渐渐明白了陆家为何如此珍视这位嫡女:元静的气质中透着一股淡然的豁达,让周围的人感到轻松愉悦。或许,正是她那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像是亲人间的温馨,即便是太后与皇上之间都未曾拥有过的亲密。皇室的情感淡薄,这或许正是太后更加珍视元静的缘故。
在人际交往中,总有些难以言喻的微妙之处。自从元静来到宫中,不仅太后对她宠爱有加,连碧凌公主也变得乖巧懂事。只要元静在场,小公主便少有哭闹,这无疑让慈安宫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都明白,只要小主子心情愉快,那么每个人心中都会感到一份宁静与喜悦。
尽管太后保养得宜,但岁月不饶人,她毕竟年岁已高。这些日子的劳累,让她感到疲惫不堪。然而,自从元静的到来,太后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她开始懒洋洋地享受闲暇,索性将小公主交给元静照顾,自己则乐得清闲。如此一来,元静与碧凌的关系日益亲密,仿佛一家人一般,太后对元静的喜爱自然也水涨船高。
元静出身名门望族,自小便被宠若掌上明珠,对于宫廷礼仪自然驾轻就熟。太后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者,与元静相处久了,言谈间也更加随意。为了给太后解闷,元静常将自己在闺房中听闻的趣闻轶事娓娓道来;太后也会与她分享年轻时的点点滴滴,无论是得意之作还是悔不当初的决定,相互间的谈笑风生,总是轻松愉快。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话题渐渐深入,终于触及了三年前的往事。太后正色道:“当年,若非你父亲有意将你送入宫中,觊觎皇后之位,哀家真想早日见到你,让你成为宫中的一员。”这番话虽然语气平和,却让元静心头一震,如同晴天霹雳。她知道,“觊觎后位”这样的罪名,虽小却能引发大祸。当今皇上虽是明君,但对于立后一事绝不容许他人置喙。过去有人因此上书,都被皇上以“后宫之事,不必前朝议论”为由驳回。如今太后的话,无异于直接涉及皇帝的后宫之事。
元静急忙跪下,茶盅尚未放稳,便急切地辩解:“请太后娘娘明鉴,若我父亲当年有此念头,元静愿以死谢罪。”她必须在第一时间为自己父亲洗清冤屈,任何迟疑都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她感到自己的背后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
“你当真未曾动过那心思?”太后的声音里满是疑惑,她不止一次地追问我。每当夜深人静,我独自回想,总觉得这并非陆敬安的作风。及至见到元静,知晓她并非那些城府深沉、渴望权势的女人,我的心便更加坚定。然而,情感愈深,愈需明察秋毫,以免日后伤心。有些事,终究是要问个明白,否则心底永远藏着一根刺。
“太后娘娘,元静虽不知父亲当年是否有所安排,但元静对父亲的心意却是了然于胸。父亲视我如掌上明珠,我所愿,他必竭尽全力以成全;我所不愿,他亦从未强求。”我鼓起勇气,将一切承担下来。我知道,若我全然推脱不知,将所有事情归咎于父亲,恐怕会引发更多不测。尽管表面风平浪静,但那隐患如同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发。不如坦白自己无意进宫,最多不过被指为轻视皇族,像太后这般明智之人,断不会因几句私底下的闲言碎语而轻易定我的罪。况且,陆敬安对女儿的宠爱众所周知,他怎会舍得强迫女儿入宫?这样一来,或许能让人信服,过去的一切都是误会。
“好大的胆子!”太后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你可知道这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