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难题

“怎么，现在又笑了？”太后故作薄怒地斜睨了元静一眼，却掩饰不住嘴角泛起的笑意。
元静心存感激，她知道，太后的慈悲为怀，已救助了无数生灵，其中也包括了她深爱的人们。她暗下决心，若日后有机会，定要报答太后的恩情。在元静的心中，太后不仅仅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娘娘，更像是一位亲切的长辈，给予她母亲般的温暖与关怀。
太后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元静，你父亲可曾为你物色了合适的夫婿？”她心中盘算着，若是已有人选，明日便请皇上赐婚，如此一来，鄂小王爷那边自然也就断了念想。在这天子脚下的京城，量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抢夺朝廷大员的千金。
元静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何尝不知，那些媒婆之所以纷纷退避三舍，全是因为那个表少爷的恶名在外。想到这里，她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这灾星般的表少爷，真是让人避之唯恐不及。
太后见状，眉头微皱：“这倒是个难题。一旦鄂小王爷对你有意的消息传开，那些原本有意结亲的人家，怕是也会望而却步了。”她深知官场之间的微妙关系，如今北境战事紧张，皇家正倚重鄂家的威名。再加上萼妃在宫中的得势和大皇子的身份，鄂家在朝中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那些精明世故的达官显贵们，自然不会愿意与鄂小王爷结下梁子。
太后思索片刻，又道：“皇家倒是有几位才貌双全的王爷，可惜都已娶妻。”她心中疼惜元静，自然不愿让她屈就为妾。然而赐婚之事也需慎重考虑，不能贸然行事以免惹来事端。“倒是谭儿尚未娶妻。”太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仪谭王爷。他年方二十四却仍未成亲，才貌双全堪称京城翘楚。然而这个儿子却向来闲云野鹤不问世事，连婚事都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操碎了心。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可惜谭儿性情淡泊名利不问世事，哀家曾为他挑选过几位贤淑的美人却都被他拒之门外。为了躲避哀家的安排他竟离家出走大半年之久连年节都未曾回来过。”说到这里她不禁又是一阵伤心。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在亲事上不让人省心。若是他不认可元静就算真的将元静指给他怕也是无济于事。
元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太后的诉说心中明白这件事的棘手之处。她只求平安——陆家平安“双云美人”平安自己便也平安了。对于婚姻大事她虽然也有些期待和憧憬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和认命。
太后抬头正好看到了元静沉思的面容。在灯光的映照下她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清秀。虽然五官并不算出类拔萃但却自有一种淡雅脱俗的气质。太后越看越觉得满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爱怜之情。与其便宜了别人家或是让鄂小王爷得逞真不如将元静留在自己身边做个贴心的媳妇。若是谭儿有缘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无缘便让她留在宫中至少自己会护她周全。
在深宫的幽静之中，太后娘娘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寂静：“静儿，当两难相权时，我们该如何选择？”
元静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惊扰，未经深思便脱口而出：“挑选较轻的那一方。”话音刚落，她的内心仿佛被一股清泉洗涤，顿时明澈。
太后微微颔首，又似无意地探询：“静儿，难道你不认为‘踏入宫门便是踏入了祸端’吗？”她的语气中透着试探，似乎害怕元静会有所抗拒。
元静再次俯身跪倒，声音坚定而恭顺：“元静愿听从太后娘娘的安排。”这一跪，仿若开启了她命运的新篇章，无论她如何迂回，终究无法摆脱那由天定的轨迹。耳畔似乎响起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回响，铿锵有力，宣告着一个不可逆转的开始。
破晓时分，宫墙之外，朦胧的晨雾中，一辆马车静静地等候。元静步出宫门，远处，她便瞧见了那辆来接她的马车，以及车旁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云舒，她活泼的话语总是如同潺潺流水般不绝于耳。
“你总算出来了。”云舒一边说着，一边敏捷地走上前，亲昵地扶着元静，脸上满是欣喜与关切。
随后，她转头对车夫吩咐道：“准备启程回府吧。”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而在这之前，太后与安公公的对话已宣告了当日的谒见画上句点。太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传递着她的旨意：“明日拂晓，传话给皇上，关于元静的婚事，我自有主张，无需他人轻易许诺。午时，请皇上莅临殿中共享御膳。”
夜幕低垂，星辰点点，元静被留在了太后为她预备的暖阁之中，那里有着细腻的关怀与暖意。
晨光初照，元静离开了皇宫的庇护，踏上了归途。宫门外，等待已久的马车和云舒的笑颜，仿佛在告诉她，无论紫禁之巅的风云如何变幻，她的生活中总有一份温暖在等待着。
元静与安公公告别后，便同云舒共乘一驾马车。晨曦初照，她原本应享受太后所赐的小轿相送，却因早早的接引而辜负了那份心意。“你一大早就来接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昨夜的种种历历在目，见到云舒，元静不禁倍感亲切，眼中满是笑意地望着这位小美女。
然而，云舒的心情并不轻松，陆府昨晚的风波让她忧心忡忡。“小姐，您还有心情开玩笑呢？表少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姑老爷昨日在宗祠里大发雷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她细致地叙述着，从表少爷被责打，到他装病晕倒，再到姑老爷和姑奶奶赶来“救援”，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尤其是表少爷那如杀猪般的惨叫声，让云舒难以忘怀。“唉，姑老爷还没来得及让表少爷满意，就急匆匆地来救人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指着咱们家老爷的鼻子一顿痛斥，无非是说陆家‘忘恩负义’之类的话，简直毫无道理。最后，还是家里的长辈坚决执行了家法。待到家法行毕，姑老爷便随老爷进了书房，直到天色泛白，才与上朝的老爷一同离开。”
元静关切地问道：“娘亲昨夜也没能好好休息吗？”
云舒叹了口气，“昨晚的热闹，比过年守岁还要纷扰。姑奶奶在太太屋里过了一夜，两位少奶奶也都陪着，想来是没怎么合眼。”
元静又问：“姑奶奶没有大闹一场吧？”她并不担心那位姑丈会如何，只是怕自己从小疼爱有加的姑姑心生不快。毕竟，血脉相连的亲情总是让人牵挂，她不愿与亲人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在那个年代，姑奶奶总是被视作家中的智者，她的话语往往能平息风波。云舒心中时常惋惜，姑奶奶这般贤淑之人，怎会选了那样一位夫君？她暗下决心，将来定要为小姐择一良缘，免得终生劳碌。
“你说得对，我整夜未眠，不宜再聊。趁车行之际，且稍作休息。今日恐怕还有连番忙碌。”元静望着云舒，那张原本娇艳的面庞，如今却透着疲惫，她心中不忍。云舒闻言，便合上了眼，余下的路途，两人再未交谈。
元静倚靠在车窗边，目光朦胧中，她反复回想早晨太后的教诲：“静儿，哀家对你是真心喜爱。然而，这后宫之事，终究是以皇上的意志为转移。尽管哀家身为皇上之母，但要记得，哀家的决定并非皇上的决定，你可明白？”
“元静明白。”她确实明了，不仅明了这句话的含义，更明白了自己在这片权利的棋盘上，竟无丝毫自主之力。生活在权谋的边缘，她失去了往日的自由。甚至，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逃离的冲动。皇宫，这个依附于皇帝的地方，真的会是她最终的归宿吗？答案是肯定的。尽管太后未曾明言，但元静知道，除非有重大变故，皇帝不会因一名微不足道的女子与母后发生冲突。
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一个平凡容颜的女子往往在男子眼中显得无足轻重，纵使她出自显赫之家，也难以逃脱这样的命运。毕竟，宫中哪位女子不是出身名门望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