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妙计

元静，经过一夜深思熟虑，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恰当的位置：既不过于卑微，也不过分得宠。她明白，若想在这后宫中安稳度日，必须巧妙地避开权力的中心——那便是皇上。然而，她也不可离权位过远，否则便容易受到无知仆从的欺凌。陆家宠爱了她将近二十载，绝不是为了让她在宫中受尽委屈。
因此，元静构思了一个粗略的计划，目的是让自己在宫中也能如在陆家般自在舒适。
“小姐，我们是否绕道去购买您最爱的玫瑰酱？”马车突然一颠，惊醒了打盹的云舒。她透过车窗一瞥，发现心仪的店铺近在咫尺。
“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母亲恐怕已经等得焦急。”元静轻声回应。若是云舒能多留心一些，便会发现今日的元静比往常更显柔情，而这份温柔，或许要等到很久以后，她才会明白，正是因为元静的强大，才显得更加温婉。
在深宫的一隅，陆夫人早已迫不及待地等候着消息。她急切地询问：“太后娘娘有何高见？定有妙计了吧！”
元静心中明白，太后娘娘的智慧如同深海，总是能够运筹帷幄。她安抚陆夫人道：“太后娘娘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元静并未将与太后的密谈尽数吐露，毕竟无论皇帝是否选陆夫人入宫，太后总会有安排，或是将她许配给其他皇族，大局已定，变数不大。如今，陆家唯需静候佳音。
元静心思一转，便想转移话题，同时她也颇关心父亲的应对之策。“倒是姑丈那边，我听闻风波不小。”她试探着问道。
陆夫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你的姑丈，他宣称要撤资，不再为你们家出资经商了。”她的话语中，既有对姑丈决定的嘲讽，也透露出一种意料之中的满足。
“这可真是件喜事，父亲肯定不好意思主动提出让姑父撤资。没想到姑父自己先提了出来，他在心中究竟是如何看待我们的？难道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在施舍我们陆家吗？真是个奇特的想法。父亲有何看法？”
“你的父亲自然是欣然接受。但考虑到你的姑姑，多给些钱财是应该的。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与甄家协商这笔钱财。昨晚已经把金额和条款谈得差不多了，今天再找几位中间人来，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即可。”陆夫人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她并不喜欢姑老爷的做法，但姑姑确实是个好朋友，所以一直顾及她的面子。如今事情终于有了结果，虽然亲戚间的关系不再像以前那样融洽，但对陆家并无不利影响，至少部分商铺不再受甄家牵制，无论是管理还是收益都会有所提升。虽说陆家并不依赖这点钱，但能省心一些总是好的。
“那姑姑怎么说？我们不能让她为难。”元静一直很喜欢这个姑姑，她不希望姑姑在甄家失势，陆家人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虽然不再与甄家合作，但姑姑还是要照顾好。
“你就放心吧，你姑姑最懂事了，这次她一点都没为那个逆子求情。只是对你的事情，她觉得很过意不去。”陆夫人很欣赏陆融絮的知书达理。“你父亲也不会亏待她，私下里又给了她两个铺子，做首饰和脂粉生意的，派两个得力的账房过去，她自然不会缺钱。”陆敬安最护着陆家人，绝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吃亏。“可惜你姑姑一直没有亲生儿子，过继的这个小妾的儿子实在是不争气。你父亲想把他引上正道，他却总往邪路上走。”
“那就让姑母再过继个品行好的男孩吧，不必在乎是否是甄家的长子，品行不好的又有何用？现在的这个实在是靠不住。可怜姑母身体虚弱，没有生下男孩，否则哪轮得到那个倒霉的亲戚厚颜无耻地来当这个表哥。”元静也不喜欢这个表哥，他从未做过一件正经事。如今又把她逼到了绝境，让她和陆家都难以为继，他还有什么资格做姑姑的儿子？
在那个年代，女子的一生似乎总是在寻找依靠。有人曾感慨道：“幸好我身边有你和你大哥相伴。你姑姑哪都好，唯独在子嗣上显得孤单。”是啊，女子的未来，仿佛总在寻求一个坚实的依托。
“放心吧，我和哥哥也会照顾好姑姑的。”依靠，对于那个时代的女子而言，幼时倚仗父亲，婚后依赖夫君，晚年盼望子女；然而，她们是否曾思考过，其实自己才是最大的依靠呢？
确实，每个人都得靠自己。正如父亲，凭借个人才干，官至户部尚书，掌管家中商号、钱庄、农田，为家人提供优渥的生活；母亲亦然，管理着嫁妆和陪嫁庄子，操持家务，教育子女，确保家庭和谐，孩子们知书达礼，为自己和父亲的晚年生活铺平道路；姑姑同样自食其力，虽无子嗣，却有产业足以让她安享晚年；至于甄家的姑老爷，也靠着自身之力，尽管他自负了些，但元静可以肯定，不用等到陆家求助于他，他就会主动来寻求帮助；至于那个甄健楠，已不愿再称他为表哥，他也是依靠自己，攀上了鄂小王爷的高枝，只是他的未来如何，尚未可知。
归根结底，每个人的支撑其实都是自己，一切的果，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所结出的。
元静深知，命运的舵，还需自己握紧。生而为人，起点非己所选，但如何走完人生之路，却掌握在自己手中。往昔岁月，她以乖巧之姿赢得陆家满堂宠爱；未来的日子，元静亦会凭借自己的力量，让自身及所爱之人拥有更加美满的生活。
离别陆家在即，元静决定再好好感受一番这个曾给予她温暖的所在。她轻柔地依偎在陆夫人身旁，心中暗自许诺，无论风云变幻，她都将在有限的世界中，绽放属于自己的无限精彩。
归途中，元静步履轻盈，而此刻，钦天监的主簿莫玄也正踏上前往慈安殿的道路。
“选秀之日即将来临，后宫充盈，事关皇室血脉延续，哀家自然要格外关注。”太后娘娘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虽是天下最尊贵的女性，似乎可以睥睨众生，然而，她的内心却对苍天保持着最深的虔诚。权势之巅，孤独如寒风刺骨，尽管众人对她俯首称臣，真正能与之交心的却寥寥无几。因此，她将信仰寄托于“天”，坚信皇家即是“天家”。这天，虽遥不可及，却是她唯一能够无所顾忌依赖的存在。
莫玄垂首恭敬地回应：“启禀娘娘，臣等近日观测天象，确实发现异状。”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谨慎与尊重，毕竟在这位太后面前，即便是星辰的运行，也不过是她关心的凡尘之事。
在古代，太后最为忧虑的便是“天灾”。她认为，“人祸”尚可由人力去控制，但“天灾”却是无法抵挡的灾难，足以伤及国家和百姓。然而，对于选秀之事，莫玄敬却告诉太后，这并非是坏事，反而是大大的好事。
莫玄敬的话语，既没有惊扰到太后，反而引起了她的好奇。他告诉太后，近日来，他们发现“坤星”的光芒日渐明亮，而且正好与“天府”、“天相”相遇，这是“坤星”由虚转实的预兆。这意味着，帝星和坤星相辅相成，预示着国家将会繁荣昌盛，福泽延绵。
听到这个消息，太后心中充满了喜悦。她知道，吉兆往往代表着好运，而钦天监是最依赖天命的部门。于是，她问莫玄敬，为何不早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她想，既然有这样吉祥的预兆，又正好要进行选秀，难道是预示着后宫中将有“贵人”出现？想到这里，太后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元静的身影。
“启禀太后，臣正欲草拟奏折，向皇上详述此事。奏折将于今日呈上。”莫玄敬心中暗忖，原计划撰写奏折之际，蒙太后召见，“再者，‘坤星’虽被称之为‘后星’，预示着福禄，但更常象征着国之财富与繁荣。此征兆，恐怕关乎国运。”人尽皆知，皇上未曾有立后之意，莫玄敬自不会为求宠信而妄言，他深知，言之凿凿或能令人一步登天，然而一旦失言，便是身陷囹圄。因此，他告诫自己必须慎重，切莫过度解读天象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