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雨的屋子,痛哭的母亲,了无声息的男孩,还有巷子里血肉模糊的老人。
这是昨天拿到月清牌位时出现在脑子里的画面。
“老爹,你为啥么会在司南里,还有我,”周秩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人死不应该直接顺着黄泉往下走吗?”
“当年,我们引了柳莺上来,开始奉它为仙人菩萨,他给了他们不同能力,但我觉得有异…”说起这个话题,周翊语气有些沉重,“后来我带着司南出走,在路上遇到你母亲,”
“故友们来信发现柳莺的不对劲,想用司南把它送回去,可是…”
说到这,周翊罕见的自嘲一笑。
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周秩心底默默补充。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母亲也是它的安排,”周秩发现,关于母亲他父亲并不是想提很多,“总之你几位叔伯来找我商议时,被它发现,好在临死前司南已然生效,加上当年引它上来,司南对它有克制,但柳莺也留了一手,他借助你的魂想逃离封印,没想到连我们几个的魂也一起拦住。”
原来如此,自己只是柳莺摆脱封印的一道具,难怪他总觉得哪都能撞见柳莺。
记忆里母亲冷漠的脸越发陌生,但想起她和父亲相处,周秩仍觉得,或许有过那么一段,母亲是爱过父亲的。
“不过,”周翊话一转,“四大家能力因它而来,或多或少受它影响,借助此次大考,它就想摆脱封印,现在外面可一点也不必里面轻松。”
提起这个,周秩想到诡域里失忆的林苑,“爹,林苑他们?”
“差点忘了…”听周秩这话,他爹好似终于想起来了,对着周秩无奈摊手,“失忆是李家动的手脚,诡域形成,诡物进入后,我们也没办法改变,不过…”
他爹一脸兴味,“你看上的那小子天分不错,能和司南简单共鸣。”
他爹这么一说,被周秩刻意忽略的东西就浮上来了。
周秩可没忘记自己对着林苑那张脸看呆了,还对人见色起意。
现在出来一想到林苑,除了心虚愧疚外,他得承认,自己对人是真有不干净的想法。
完了,这不乱辈分了吗?自己得是林苑的祖祖祖父辈了吧?
等等,周秩觉得自己被他爹带偏了,重点难道不是林苑这帮人大考有危险吗?
他看向自己父亲,“我得进去帮他们。”
“你凑什么热闹,”周翊一指弹在他脑门,“你进去算林苑作弊,而且柳莺可盯着林苑,封印解除之前它不会让林苑死的。”
“那其他人呢?”周秩察觉到自己父亲没说出的含义,“赵家那个姑娘是真…“
周秩看见自己父亲脸上笑容全然消失,微微叹气,“别这么聪明,这是他们四大家族的选拔,你爹我插不了手。”
周秩默然了片刻,最后平静的抬眼,“她怎么死的?为什么没血。”
“长大了啊,”周翊惊奇的看他,看的周秩有点恼怒的时候才解释道:“她喜欢李家那少年,违背了域主规则。”
原来是这样。
出来恢复记忆后,他就猜想过域主规则,显然柳旭对月清害的柳家家破人亡有那么深的执念,加上诡域里和月清有关的东西都被打为禁忌。
柳旭规则和这方面有关,只是没想到,喜欢也算是违背规则。
“小宝取字了吗?”周翊冷不丁的问周秩。
周秩没想到自己父亲话跳的这么快,愣了一下才回答,“没,爹你要给我取?”
“嗯哼…”他父亲点头,手贱摸了一把周秩头发,差点给周秩带翻了。
“哎头疼,爹你摸就摸别拽…”
周秩乍呼着的时候,听见他爹开口了,“就叫子规怎么样?”
“子规?”周秩捂着头想了一下,“跟杜鹃有什么关系?”
“没有…”他爹笑的一脸无辜,“乱取的。”
周秩:……
好吧,是他爹的做派。
周秩无话可说,捏着鼻子认了。
总比什么大黄好。
周翊:“你手上那鞭子是长鸣的遗骸…别这么看我,当年这把剑淬炼完成的时候长鸣不止,我给它取名长鸣。”
周秩摸摸鼻子,还以为自己父亲起名功夫见长,没想到虚晃一枪。
“或许林苑能进一步掌控司南的时候就能和你一起重新塑出长鸣…”周翊继续道:“李家野心太盛,王家被柳莺用无面鬼掌控,柳莺封印脱出一半…”
周秩越听越不对劲,觉得自己父亲这是交代遗言的节奏,忍不住打断他,“您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到时候还不是得再说一遍…”
他话音低了下去,因为他父亲笑容实在太有深意。
周秩一把攥住他父亲衣袖,“您要做什么?有事共同解决,这不还没到生死存亡的时候。”
“找柳莺,我能拖他个三五年,司南阵法需要你和四大家族的人才能补全,”周翊又抬手摸周秩头发,这次力度很轻,却让周秩有点哽咽,“几百岁的人了,还哭,我这三百多年前就死了,能以这样的存在活着也算是上天眷顾,说不准这次还能直接去黄泉下投胎。”
周秩觉得自己父亲说的实在有理,让他无从反驳,他察觉到父亲在他头顶按了按。
“你以后要是喜欢上别人了,记得给上香的时候给我说一声。”
周秩眼前一花,他站到了司南下面,出来的那一刻,他看见了司南下有巨大影子。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却本能的想远离。
出来后,周秩才发现环境变化,原本祖地作为大考场地搭了擂台,现在祖地一旁狼藉,从司南身上延伸出密密麻麻的红线,连接到各处。
天色阴沉,以司南为界,紫衣的李家,青衣的王家正和土黄色衣袍的赵家,以及黑衣林家对峙,看地上尸体和血迹,还有狼藉的擂台。
看起来这帮人已经打过一场。
周秩左右看过一圈,没找着自己父亲。
“出来了。”林家大长老站着司南下屋子门口,手里还拿着周秩进诡域前塞给他的画。
周秩飘过去,接过画,对林大长老拱手行礼,“大长老。”
大长老脸色疲惫,但仍是对周秩笑眯眯的点头。
周秩察觉到屋子里有人影,看大长老没反对的意思,探头进去一看,屋子搭着架子,架子上摆着玉盒。
他曾经见过的三位叔叔伯伯在屋子里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