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买椟还珠

待到宋氏服药熟睡后，温玉瑶回到自己住的西厢房，屋外开始飘起了小雪，温玉瑶记得这场雪。当时这场雪下了好几日，断了下山的路，才让她不得不在庵堂多呆几日，结果却只能收到母亲病种弥留的消息。思及此，温玉瑶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背上的皮肉，一阵钻心的疼让她浑身一震，山匪是被指使来的，母亲是他们害死的，自己的一切都是被他们毁的，他们都应该下地狱……
红叶端着一盏热牛乳进来时，看到温玉瑶正在窗边出神，连忙放下托盘，取来披风替温玉瑶披上。
“小姐，窗边凉，小心风寒。奴婢煮了牛乳，小姐喝几口暖暖？”
温玉瑶看着眼前伺候的红叶，忍不住想起前世她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
“你们走开，不要碰我家小姐。”
“你们放过她，求求你们放过她……”
“小姐，快逃，我……我能拦下他们……”
忽然温玉瑶心头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红叶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准备替温玉瑶抹去眼泪，却被温玉瑶紧紧抱住。红叶大骇，不敢挣扎，只能轻轻拍着温玉瑶后背安慰道：“小姐别怕，回家了，奴婢一直在小姐身边的。”
那种温暖让温玉瑶觉得自己还活着，既然可以从头再来，自己似乎更有把握。思及此，温玉瑶擦了擦眼泪，对红叶挤出笑容道：“我有几个事情，要麻烦你去处理。”
红叶忙应道：“是，奴婢一定办好。”
几日后
二夫人宋氏在换了郎中开的汤药后，身体明显好转。虽然屋外还在下雪，但是已经能在温暖的屋内走动，咳喘也减减少了。温玉瑶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
自从那日去了芙蓉阁，大夫人便每日派身边的徐嬷嬷送来血燕。在傍晚时分，大夫人偶尔还会来琼华苑小叙，每次来，都会给宋氏身边伺候的丫头仆妇不少赏赐。几次之后，琼华苑伺候的人，都眼巴巴的期待大夫人的到来。温玉瑶似乎知道点什么，却从不制止。
这天，温玉瑶整坐在床沿陪着半躺在床榻上的宋氏闲聊，徐嬷嬷又送血燕到琼华苑。
“二夫人，今日血燕是我们大夫人亲手炖的，还放了些百合，您快尝尝。”徐嬷嬷刚进屋对笑盈盈的对宋氏说着，然后看到温玉瑶，又赔笑道：“二小姐也在啊，血燕炖的多，奴婢也替二小姐盛一些。”
温玉瑶轻轻一笑，起身道：“劳嬷嬷费心。”说罢，一招手又道：“锦绣，愣着干嘛，还不去接？”
锦绣是伺候宋氏的大丫头，前些时候被大夫人借去了花房。她平素机敏聪慧，听到温玉瑶这样说，连忙应了一声，去接徐嬷嬷手中放着血燕的托盘。
徐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后退几步道：“不必不必，奴婢粗使惯了，二小姐可以直接使唤奴婢的。奴婢这就替二夫人、二小姐盛。”
温玉瑶看着徐嬷嬷手中的托盘，浅浅一笑道：“锦绣，去取一锭银子，给徐嬷嬷添些茶水。”徐嬷嬷顿时眉开眼笑，将托盘放在桌上，屈膝道谢。
在手下锦绣递过来的银子后，徐嬷嬷将银锭收好后，向前一步，对着温玉瑶和宋氏深深行礼道：“多谢二夫人，二小姐。以后如果有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奴婢一定竭尽所能。”
温玉瑶眨眨眼睛，道：“明日是大姐的生辰，如果玉瑶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劳烦嬷嬷多多指点。”
徐嬷嬷微微一怔，疑惑的看向温玉瑶，良久才恍然大悟，压低声音道：“大夫人这几日正在筹谋，准备在大小姐生辰这日，替大小姐寻觅良人。”顿了顿，徐嬷嬷才道：“大小姐因为这个，已经跟夫人闹了几次……二小姐明日还是少出门，明日人多眼杂，奴婢担心……”
宋氏闻言，面色一白，应道：“知道了，我还在病着，玉瑶一直贴身照料，不会出去给大房添乱。”
看着锦绣将徐嬷嬷送出去，温玉瑶起身，宋氏连忙道：“玉瑶，明日不许出去，你要听娘的。”说着，宋氏叹了口气，道：“你已经许婚，我虽然对邹家那个孩子提不上多喜欢，但是他的父母与我们家是旧相识，想来你不会受到委屈。明日既然是要给你大姐找良配，你只要出现，大夫人总能找到错处，你不要出去，免了这是非。”
温玉瑶笑道：“娘，放心，我明天哪都不去，我就在房里给娘缝一件新寝衣。”
宋氏伸手，轻轻戳了一下温玉瑶的眉心，笑的很温和。“府里绣娘做的寝衣就很好，你别总想着为我做什么，冬日里日头短，可别伤了眼睛。”
温玉瑶心里顿时被一种温软又甜蜜包裹，只觉得这一刻简直是毕生所求。想到这里，她扑进宋氏怀中呢喃道：“母亲，我好喜欢你。”
宋氏噗嗤一笑，拍着她后背。“羞羞羞，大姑娘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天还不亮，下了一夜的雪，到处白茫茫一片，但整个温府便已经张灯结彩，隔着院墙，都觉得院外热闹非凡。温玉瑶被吵得睡不着，便起身洗漱后，坐在桌前缝制手炉套
红叶端着热茶红着眼睛走进厢房，温玉瑶看到红叶的眼睛时，笑道：“怎么醒的这样早？外面闹得睡不着吗？”
红叶替温玉瑶挑了一下油灯芯，又将温玉瑶身前的茶杯冲上热茶，这才委屈道：“大小姐不过就生辰及笄，哪里需要这样的阵仗？刚才奴婢去公中厨房打热水，被厨娘好一顿奚落，非说今日的热水要先紧着大房用。如果二房要用热水，还是自己去小厨房烧。回府这几日，大夫人表面上增加了份利，可是偏偏炭火不足，取暖都勉强，哪里还有多余的炭火烧水。”说着，止不住掉下眼泪。
温玉瑶微微一皱眉，站起身，正准备去拉红叶的手，便发现红叶的手上生了冻疮，连忙将桌上那个刚刚缝好的手炉套塞进红叶的手中，又拍了拍红叶的肩膀，安慰道：“不碍事的，你别太难过。这个给你，晚些时候你出府一趟，按照苑中伺候的丫头人数买足额的手炉，今年好冷，别冻坏了。”
红叶局促的捏着手中的手炉套，一时不敢开口，温玉瑶露出一抹笑意道：“一会你就去小厨房烧些热水，送去母亲房中，她还在养病，不能着凉。至于炭火......”说着，温玉瑶顿了顿，笑意更深，又道：“我自然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