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花园转角处,慢慢走来一个男子,他与其他宾客不同,没有华服装饰,连白色长袍上都只有简单一条乌青的腰带,腰带上镶嵌的黑曜石,随着他的一步步走来,闪闪发光。虽然此刻他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但眼底已经寒气逼人,来人正是平远将军嫡长子陆迦南。
“谨言兄,许久不见,你这是......已经沦落到需要与这些人为伍了?”陆迦南走到在地上翻滚的肖珏面前,虽然脸上依然带笑,但是忽然猛地一脚踢在肖珏胸口,这一脚用力极重,肖珏一口鲜血呕出,几乎昏厥过去。
温谨言顿时脸色涨红,看着陆迦南慢慢的走近,温谨言开始胆怯了,他本就是一个文弱书生,看到地上还在蠕动,浑身是血的肖珏,以及他就算用力按住筋脉,但是那个黑漆漆的空洞中然是冒血的伤口,温谨言紧张得说话都开始结巴。
“陆......陆兄,我们......我们只是跟......堂妹开玩笑......是玩笑啊!”
说着,温谨言竟然跌坐在地,眼底的惊恐随着陆迦南的走近,到达了极点。最终忍不住尖叫起来,这样的尖叫声很快引来了几个家仆。
家仆们跑过来时,温玉瑶早已被陆迦南扶起,安静的站在一旁。家仆们发现地上的肖珏已经昏厥,自己家的少爷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瞪大眼睛盯着神色如常的陆迦南,准备一拥而上扶起坐在地上的温谨言时,只闻得一阵尿骚味扑鼻而来,纵然温谨言被家仆扶起,地上还是不断滴落晶莹的水珠。
一个家仆连忙脱下自己外袍,系在温谨言腰间,这才让几个人将温谨言扶走,又让其他人抬着肖珏出了花园,只是肖珏虽然被家仆抬着,但是地上却留下一串血迹。
“我送你回去。”陆迦南温和的对温玉瑶道,他刚才是真的生气了。处理完了军务便往家赶,他一直担心温府又作妖,导致宋氏母女被欺负。到家之后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只是脱了甲胄便赶来温府。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让他后怕得手开始微微发抖,他不敢去想,若是自己来晚半刻会发生什么,刚才那脚还是踢得太轻,完全不足以消气。
忽然他发现温玉瑶就这样木讷的站在自己身前,只有肩膀随着她的呼吸在颤抖。他很想去安慰眼前这个被吓坏的少女,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多说半个字。
此刻的温玉瑶,脑中都是前世的记忆。
“因为你下贱,当年被贱民凌辱后,就应该去死,为何要活着,成为温府的污点,果然你和你那个庶出的父亲一样,就是个下贱的东西。”
“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你父亲攒下不少银钱,大房还真是靠了这些钱,才能在临安城繁华富裕。哎……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就你偏偏被掳走羞辱,也是你那个表哥,偏要把你救出来,坏了我的大事,搞得母亲不得已收留你,你这种失了名节的女人,就应该去死。”
这些话一遍遍在温玉瑶脑中反复,温谨言和肖珏本就是旧相识,前世的遭遇是他们设的一个局,气死母亲,还要逼死自己......,偏偏这辈子自己还在犯蠢,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的算计,险些再次落入全套。大房一家人,都是心如毒蝎的畜生......
眼泪不受控制一般的掉落,让眼前的陆迦南慌了手脚。
“玉瑶,你没事吧?他......他伤到你了?你别哭啊,倒地怎么了?别哭别哭......”
听到这样的话,温玉瑶更加委屈,眼泪也掉的更加厉害。
陆迦南几乎慌得头皮发麻,他左右踱步,就是不敢伸手去抹去温玉瑶脸上的眼泪。最后在看到温玉瑶哭的双颊涨红之后,陆迦南心疼得用手揉了揉胸口,才勉强缓解这窒息的痛,但他忽然注意到有几个小丫头从花园一角朝这边过来,心急之下,一把抽出温玉瑶系在衣襟上的丝帕,胡乱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收起丝帕,拉过温玉瑶的手,就大步朝着琼华苑走去。
温玉瑶哭的几乎背过气去,没有半点反抗,任由陆迦南拉着自己走。只是她抬着另一只手掩面,抽抽搭搭的往前走......
回到琼华苑,琳琅正在浇花,而小厨房中正传出墨香与红叶的闲聊声,温玉瑶担心自己现在的模样让宋氏担心,便在陆迦南松手之后,快步走进厢房。
陆迦南在院中站了一会,终于受不了自己内心的煎熬,掀起一拜,大步走进温玉瑶居住的厢房。
温玉瑶进屋时,慌乱间并未关上房门,她此刻六神无主的站在书桌前,看着眼前那支青玉如意,这支如意是昨日老夫人让肖嬷嬷亲自送来,为的就是嘉许二房在温玉沁出阁时做出的贡献,现在在看到这支如意,温玉瑶觉得满眼讽刺。
陆迦南进屋时,看到温玉瑶,有一瞬的局促,但他很快温和笑道:“玉瑶,你别伤心,刚才我已经替你报仇了。如果还不够解恨......改日我一定把他抓来,千刀万剐!好不好?”
温玉瑶抬眼望向陆迦南,看的陆迦南心头一颤。
“表哥,真的可以千刀万剐吗?”温玉瑶坚定道。
陆迦南顿了顿,点头道:“嗯,只要你高兴,当然可以这么做。”
温玉瑶咬了咬唇,道:“嗯,我要亲自看着他死。表哥,你能帮我吗?”
陆迦南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朝着屋外道:“进来吧,偷听可没意思。”
琳琅神色尴尬的轻轻掀起门帘一角,道:“奴婢只是有些担心......没有偷听......”
陆迦南并未在意一般,道:“你现在就去府门口,今日来只有几个贴身侍卫,你去知会一声,前后门都守住了,若有人身上带伤离开,跟紧了,抓回来。”
琳琅一顿,连忙收敛了神色,恭敬道:“是,奴婢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