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为什么争吵

张杰的问题出人意料地投向了我，这让我颇感惊讶。自从踏入这间屋子以来，我与他交换了诸多无关紧要的话语，并向他提出了不少问题，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记起要问我来意。这份细致入微，几乎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经过短暂的思考，我明白拖延下去并无益处，尤其是在看到张杰当前的神情，我知道任何企图让他放下戒备都是徒劳的。于是，我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将张家布匹店的事件告诉了他。
在我叙述张家布匹店发生的事时，我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着张杰的面部表情。起初，他看似毫无异常，但当我提及新发现的尸体，其死法与张家后院那具尸体惊人相似时，我捕捉到了张杰眼角的轻微颤动。
或许连张杰自己都未察觉到这一细微的变化，然而这个细节却逃不过我的眼睛。不得不说，我对张杰的自制力表示敬佩。从我开口讲述到全部结束，他的脸上除了那一刻的短暂异样，再无其他的情绪波动。
张杰接着问我是否知道死在张家布匹店的那名伙计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确实令我哑口无言，因为我并没有向张宇她们询问过死者的具体姓名。但我似乎在院子里人们的窃窃私语中，无意中听到过死者的名字。
我苦心孤诣地挖掘记忆，试图寻找那死者的名字，但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姓氏——王，至于具体的名字，却如同沉入海底的石子，无从触及。
我的话语落下，张杰的面色猛然间变得惨白，自我踏入此地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展现出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紧迫地追问我，那个人是否叫王小柒。我追索着零星的记忆碎片，似乎确认了那名死者，确实名为王小柒。
此刻，转头凝视张杰，只见他的面色如同褪去了所有血色，绝望到了极致，仿佛生命中的一切希望都已经被抽离。
我不解地质问张杰，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听到王小柒这个名字后，会有这般巨大的反应。
但张杰仿佛未曾听见，只是空洞地凝视着前方，嘴里反复咀嚼着同一个问题：“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害我？”
看着张杰此刻的反常行为，我心中涌现出一丝怪异。他口中不断重复有人要害他，这难道意味着王小柒的死，与他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
我稍作安抚，让张杰先行冷静，继而追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坚持认为有人要害他。
终于，张杰安定了些许，他投来深邃的目光，缓缓从凳子上站起，走到了我的面前。
随着张杰的靠近，我亦从凳子上起身，他的双手猛地紧握住我的肩膀，眼中透露着切切的哀求，他告诉我，必须救他，必须揪出那个凶手。
此刻的张杰异常激动，他的手势使得我的头脑感到晕眩，张杰的双手之力大得出乎意料，几乎让我无法承受。
我迅速向后退了一步，摆脱了张杰那带着绝望力量的双手，顺势抖落了肩头的压力。我赶紧用语言安抚他，劝说张杰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
也许是张杰的喧嚣声惊动了外头的狱卒。我听到笃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狱卒匆匆来到牢房门外，关切地询问张杰究竟出了何事。
张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所平息，他向狱卒保证自己安然无恙，让他们不必过于忧心。见张杰已经平复，狱卒便转身离开了牢房，但在离开之前，他还对我说了句催促的话，让我尽快结束谈话。
看着张杰逐渐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我追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杰便向我透露，在我被带往张家后院的前一天，他与张家布匹店的王小柒相遇，并共饮了几杯。
张杰的话让我瞬间愣住，而随即，我脑海中也闪过了一些细节。根据我对尸体的初步判断，王小柒的死亡时间恰好是在一两天前。
这样一来，结合张杰所述，王小柒最后的夜晚似乎是与张杰共度。这个发现不禁让我心生疑云——如果真如张杰所说，那么王小柒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张杰了。
这个逻辑关联，不可避免地使得张杰身上的嫌疑之重加剧了几分。
我推断，也许张杰内心也意识到了这层关联，这才会在先前那一刻表现得如此紧张不安。
我要求张杰再仔细回忆一次，他与王小柒共饮的那个晚上的情形，包括他们相聚的时间与地点的每一个细节。
张杰开口告诉我，他之所以会在那天找王小柒喝酒，是因为双方有一些私事需要解决。他们选择的酒馆距离张家布匹店不远，就在街角拐弯处的位置。
他透露，在酒精的影响下，他与王小柒之间的谈话升级为了争吵，不过争执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人很快就和解，然后继续畅饮。
张杰显然没有预料到的是，王小柒最终竟喝得烂醉如泥，最后还是张杰将他送回了布匹店。
讲完这些后，张杰沉重地坐回了原位，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我，从张杰的叙述中感到有所隐瞒。关于他与王小柒的具体纠葛，为何会争吵，这些问题张杰都未能详细说明。
我直视坐在对面的张杰，严肃地对他说：“情况已经到了这一步，如果你还有什么隐瞒，我就真的无法帮你了。”
听到我的话，张杰显得十分焦急。他急切地看着我，连连保证他并非凶手，恳求我想办法救他。
我摇了摇头，认真地对张杰说：“现在事态已经如此复杂，我必须知道你和王小柒那晚到底为了什么事情争吵。只有这样，我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帮助你洗清嫌疑。”
说完，我注视着张杰，等待他的回答。他的表情显得异常痛苦，似乎很不情愿透露他和王小柒之间的恩怨。
我凝视了张杰片刻，然后从凳子上站起身，慢慢转身，步履坚定地朝牢房外走去。在临行前，我对张杰说道：“如果你实在不愿透露真相，那么我也不会强求。我会尽我所能去调查这个案子，但是最终的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
话音落尽，我便穿过死囚牢的阴冷走廊，步出了那扇厚重的铁门。我在外面给了官差几片银子，叮嘱他们好好照看张杰，随后便向义庄的方向走去。
实际上，我之所以转身离开，是想试探张杰。我原以为在我离开牢房之前，张杰会叫住我，然后诉说他和王小柒的故事。但出乎我的预料，张杰并没有开口，这反而让我更加确信这其中必有隐情。
走在归义庄的路上，我脑海中不断回旋着一个问题：这案件的真凶到底是不是张杰？根据张杰的陈述，他的嫌疑确实重大。然而，从他的神态来看，似乎又真的不像是凶手。
我轻轻摇头，提醒自己，在这件复杂的案子中，不能仅凭主观的臆断去决定谁是凶手。我必须找到充足的证据，才能确定案件的真相，也许真相还真的能指向张杰。
很快，我便回到了义庄。一踏进院子，就看到贵叔和张宇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张宇一见我回来，便急切地扑向我，眼中满是关切，急切地问起了张杰的近况。
我站在那里，心情沉重，对着张宇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给她一个具体的答复。
张宇察觉到我的心情不佳，顿时焦急起来。她可能认为她父亲在死囚牢中的处境很糟，从她几乎要泪落如雨的表情中，我能感受到她深深的担忧。
我向来无法见到女性流泪，见张宇如此，我赶忙向她保证，张杰在死囚牢中的状况并不差，甚至比我们在义庄的生活还要舒适。
然而，张宇显然并不轻信，她反驳说，如果张杰真的过得很好，我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她怀疑我在对她撒谎。
张宇的怀疑让我感到不悦。我严正地告诉她，她可以怀疑我说的任何话，但不应怀疑我的诚信。我刚才所说的都是实情，如果她不信，她完全可以去问狱卒。
我的正色斥责让张宇吓了一大跳，她急忙开始解释，但我心烦意乱，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释。
就在这时，贵叔走到张宇身边，平和地告诉她，我已经忙碌了一整天，很可能是有些疲惫了。他建议张宇去准备些食物，同时让我独自静一静。
张宇望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尽管现在做晚餐还为时尚早，但只要能让我得到片刻的宁静，我就心存感激。
等到张宇离开后，贵叔静静地走到我身边，手中递过来一杯热茶。他关切地望着我，问道：“发生什么问题了吗？”
我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点了点头，沉声向贵叔透露：“关于张家布匹店那伙计王小柒的死，我开始怀疑张杰有重大嫌疑。他在王小柒死之前见过他，两人还发生了争吵。但是，当我追问争吵的原因时，那家伙死活不肯透露一字。”
贵叔轻轻点头，神色凝重地说：“别太着急，我这里也有一些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