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斗智斗勇

当我再次踏入死囚牢，面对张杰的疑惑目光，我简洁地解释道，是贿赂了知县才得以进入。张杰显然不太相信，昨天我已来过一次，知县今天本不该再放我进来，除非我塞了银子给他。
张杰这么一点破，我也是一时哑口无言。确实，张杰对知县的贪婪了解颇深。
我坦白了这次我是花费五十两银子进来的，而且用的还是张家的钱。张杰一听，便责骂我挥霍无度，我困惑地问他是否认为五十两给多了。毕竟，对方是位知县，金额过少他未必会满意。
张杰却告诉我，这五十两实在是浪费，足够我多次进入。他透露，只需十两银子，那位知县大人就会欣然让我进入牢房。
我半信半疑，心想，一个知县大人会仅仅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就屈尊放人进死囚牢吗？就算是底下的官差，没几两银子也不会帮忙，更何况是知县。
张杰见我表情怀疑，便继续解释，那位知县实际上并不缺钱，他只是对钱财有着无比的执念。他平时也不会大手大脚地花钱，而是将所有的不义之财珍藏于家中，时不时欣赏这些财富便已心满意足。
张杰的坚决态度让我稍微停顿了下来，但我知道这个案子的每一线索都可能关乎真相。我望着张杰，试图从他沉稳的表情中读出更多信息。
“张杰，我明白你可能有你的难处，但这个案件涉及的不仅是你一个人的命运，还有更多无辜者的安危。我不会强迫你说出你不愿说的秘密，但如果你知道的任何事情能帮助我们更接近真相，那么我恳请你考虑一下。”我诚恳地说。
张杰沉默了片刻，眼神在我身上打量。最后他深深叹了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萧大人，我不是不想说，但有些事情涉及太深。我告诉你，与王小柒的纠纷确实私人之事，但它意外地牵扯到了此案。我并非幕后真凶，这点你必须信我。”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同时心中也开始慢慢梳理这些信息。明白了张杰不会再透露更多，我准备告辞。
“我信你，张杰。我会尽我所能查清楚案情的。你只要好好在这里等消息，也许很快就会有转机。”我安慰他。
离开死囚牢，我心中有了新的计划。我需要重新审视所有证据，也许在张杰和王小柒的私事中，有我们忽略的细节。这个案子就像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每一丝线条都可能是通向真相的关键。回到衙门外，我和见闻会合，准备回到张家。在路上，我边走边思考，如何才能把这个案子的每个角落都照亮。
我深知张杰与王小柒之间的纷争与本案表面上似乎不沾边，但直觉告诉我，其中的水流可能比看上去更为湍急。我沉着声音对张杰道：“我明白，你们之间的恩怨，看似与此案无关。然而，我只是想弄清楚，你们吵架的真正原因。或许，这只是我好奇心驱动下的无妄之问。”
在张杰还没来得及整理表情前，我轻描淡写地投下一枚猜想：“是因为王小柒知晓了你不愿意曝光的秘密，以此威胁你，这不是事实么？”
张杰的眼神骤然紧缩，他的反应就如同一枚钉子被准确敲入板中。我面带微笑，却不再追问，转而继续说道：“面对无路可退的境地，你不得不将王小柒约至暗角以求和解。但是，他的贪婪超出了你的预期，是吗？”
我并未停歇，话语如同冷冽的刀刃，一刀刀剖析着张杰的防备。“你们虽然最终达成了某种脆弱的和解，但心中的裂痕却已不可弥补。是这样吧？”我紧逼的问题让张杰如坐针毡，他坍塌在凳子上，面如死灰。
我缓缓走近张杰，声音低沉而坚定：“那夜，王小柒醉意朦胧，你扶他离开，但路上，杀机在你心中悄然升起。于是你下了手，以为这样就能一了百了，王小柒的威胁就此消失。”我几乎是在陈述一个已经确定的事实。
张杰的反应已经不言自明，他沉默的姿态像是给了我最后的确认。这时，我知道，这个案子的迷雾已经开始逐渐散开。
在我宣告死因后，目光如利刃般凝固在张杰的身上。他一听说王小柒是他杀的牺牲品，震惊之下几乎是跳起来反驳，情绪异常激动。他急切地向我辩解，王小柒的死与他无关，金钱的事他已经答应解决，毕竟，以次充好的事情并不足以让他铤而走险。张杰无需为王小柒走上绝路。
然而张杰的激动态度让我嗅到了问题的所在，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平静地向张杰透露，谁是凶手并不由他来决定。我更关心的是王小柒究竟发现了什么秘密。
其实，通过张杰刚才的反应，我心中对案情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但我更愿意听他亲口确认，因为这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场心理游戏。如果不能亲耳听张杰吐露真相，我就无法彻底击破他内心的防御。这样一来，在未来的每一次交锋中，我都会处于下风。相反，如果张杰能够亲口对我坦白，那便意味着他心中的防线已被我攻破，我在他心里将种下一颗种子，让他后续不敢再对我玩弄任何手段。
张杰重新坐回凳子，陷入了沉默。我耐心地等待了五分钟，但他仍然闭口不言。
我审视了张杰一眼，决定转身离开牢房。就在我即将踏出牢房门槛的瞬间，身后的张杰突然开口，将我叫停。
我站在张杰的面前，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他的心理防线终于被我打破了。上一次我转身离去时，张杰并没有叫住我，或许那时他还自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实际上，张杰有时真让我感到厌烦，他总是带着一副谋略已定的沉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现如今身陷囹圄，他看起来仍旧游刃有余，似乎已为自己规划好了一切退路。
但他能有这种气质也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张家在县城中也是赫赫有名的豪门。在这个时代能够成为一个县城的首富，必定历经沧桑，没有一些独到的手段，怕是早就被人在半路上击倒了。
我转过身，回到张杰身旁，问他是否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张杰叹了口气，对我说：“我到这里的时间不长，你不必如此急切，否则那五十两银子可就白花了。”
听着张杰还在这里强硬着嘴，我心中不禁轻笑，想看看他还能装逞到什么时候。
不久之后，张杰终于告诉我，他与王小柒争吵的真正原因。原来，张杰利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获得了一批质量稍有瑕疵的布料，但因为图案花色颇为吸引人，他便以低廉的价格收购了这批布料。随后，张杰将这些布料在自己的店铺中作为上等货物销售，从中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差价。
然而，张杰布匹店内部的秘密却意外地被王小柒揭露了。王小柒发现了布料的质量问题，便坚持要向外界公布，张家的布匹店实际上是以次充好，对乡亲们进行欺诈。
张杰心知，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开，稳固的客户群可能瞬间崩溃，布匹店的声誉也将一落千丈。于是，他便约王小柒出来，希望能够商讨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在饭馆里，张杰认为王小柒提出的条件过于苛刻，这才和他起了争执。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张杰最终同意支付王小柒二十两银子，以期封住其口。
张杰叙述完毕后，我对张杰不会因为区区二十两银子作出杀人之举的推断感到满意，我的好奇心也得到了相当的满足，于是觉得继续停留下去已无太多必要。
但就在我准备离去之际，我不知何故，脱口而出，“事情就这么简单吗？”我的话音刚落，张杰的面色骤变。这一刻，我意识到，案情或许远比张杰所述的要复杂。
张杰的目光锐利如刃，紧紧地盯着我，追问我是否还知晓其他什么。
我内心虽然一片茫然，但此刻不能露出丝毫软弱。我保持着微笑，摇了摇头，对张杰说：“据我所知，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但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全部坦白。”
这样的对峙持续了足足一分钟。老实说，我心里其实是有些发虚的，因为我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实际上我并没有掌握更多的信息。
最终，是张杰先一步认输，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对我说：“我真没想到，你能将调查进行得如此深入。请你来帮忙，我现在都不知道是对是错了。”
我对他微笑着，回答说：“我负责的只是你的案件和张家布匹店的问题。至于我查到了什么，只要它们和这两起案件无关，我也完全可以选择无视。”
听到我的这番话，张杰似乎有所松动，他透露给我，他所隐藏的那些事实与这两起命案实际上并无直接关系。即便我了解了详情，也未必有任何用处。
我平静地对张杰说：“是否有关，这需要我来判断。如果你现在不愿意说出全部的真相，我会离开继续我的调查。我相信，最终我能够查明真相。但如果到头来这些事情真的与这两个案件无关，那么浪费的时间将会是不可计量的。”
经过一番思索，张杰最后看着我，似乎是接受了无法再隐瞒的现实，无力地摇了摇头，并向我坦白：“其实，张家布匹店内有一批货物，实际上是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