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烧烤城（二）

夜色渐深，客人们却越聚越多。在这寒冷的冬夜，谢兰忙碌着，一会儿在这个房间，一会儿在那个房间。两个门口之间的一段距离让她不得不面对外面世界的寒冷。饥饿与疲惫交织在一起，她走着走着，几乎要睡着。她感到脚趾刺痛难忍，偶尔看到其他服务员在忙碌之余偷吃客人剩下的食物。她也饿了，有时也偷吃一些剩下的鸡脆骨。想起自己曾经养的大狗魅儿，它吃东西的样子和她此刻何其相似。
她在心里苦笑。此时，她真想化成一条狗，加入那个狗群，永远留在那个集体，与它们共同战斗。
被冰冷和饥饿惊醒，谢兰回到了现实。整个夜晚，她忙个不停，最后在一处小铺上稍微打了个盹。终于，天亮了。
被脚痛折磨着，她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脚趾头都变成了紫色，原来是淤血，走路时刺痛难忍。
洗漱完毕，谢兰被老板娘催促去干活。无奈之下，她只好去厨房刷碗。就在这时，老板走了过来。这个人身材高大，肩膀歪斜，脸上还有几个大麻子。他吆喝谢兰给他做饭，看起来饿得很。谢兰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身去给老板做饭。
同时，谢兰听到老板对老板娘说：“昨天我的一些朋友对咱家新来的服务员很不满意。”
老板娘沉思了片刻，最后说：“过年了，好人难找，就让她将就着干吧。”
谢兰听到这番话，心中充满了怒气。她刚做了一半的饭菜，老板就急不可耐地催促起来。同时，又有两位年轻客人进店，要求上菜。谢兰一边忙着应对客人的需求，一边又被老板催促着做饭。
在谢兰努力应对两头的情况下，那位年轻的女客人开始显得不耐烦了。谢兰见状，加快了步伐去伺候客人，但老板又在一旁嘲讽：“动作比猪还慢。”
谢兰终于忍受不住，怒气回头反驳：“你才像猪，你们两口子简直是猪狗不如。”说完，她气愤地离开了现场。
“哎，我说服务员，我们的菜什么时候能上啊？”就在谢兰转身离去的同时，那位女客人尖锐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清晨，迎接谢兰的是一个寒冷且肮脏的早晨。她在烧烤城忙碌了一整天一整夜，离开后便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同时打听着工作的信息。
她询问了许多饭店，是否需要服务员或者后厨的帮手，但不巧的是，大多数老板都表示刚刚招满了。无奈之下，谢兰只能继续沿街寻找。最后，她找到了一家需要面点师的店铺，但遗憾的是，那里要求有相关的证件，而谢兰没有。幸运的是，店铺需要一个洗碗工。经过一番考虑，谢兰最终下定决心回答：“干！”
在咨询台的安排下，后厨经理前来接待谢兰。他有着刀削一般的脸庞、尖尖的鼻子和小小的眼睛。对谢兰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他直言不讳地表示谢兰的条件不符合，认为她长得太娇嫩。谢兰却微笑着回应：“经理，我之前做过工厂的工作，也在农村干过活，我能胜任洗碗的工作。”
“我们这里可不需要矫情的人。”后厨经理回应。
“我不矫情的。”谢兰坚定地说。
在谢兰的坚持下，后厨经理最终带她到了洗碗的地方。到了那里，谢兰有些愣住了，因为她的同事是个体重足有三百斤的大胖女人。
随着大盘子大碗的堆积，谢兰开始了忙碌的工作。大胖女人对新来的谢兰不予理睬，显得有些冷漠。在清理糖溜地瓜残留时，谢兰不小心割伤了手。恰好一位面点师路过，看到这一幕，便叫她到面食屋去。在给谢兰贴创口贴的时候，他悄悄提醒谢兰：“妹子，最好别干了，那个大胖女人可能会使你难受。”
谢兰虽然听到了这个建议，但她认为只要自己努力与大胖女人相处，尽可能地完成工作，因为找到一个工作确实不容易。
回到洗碗间，谢兰主动尝试与大胖女人搭话，但不幸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大胖女人始终对谢兰不理不睬，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那晚，谢兰洗漱完毕，正要回休息室休息时，在洗浴中心的舞厅门口，她偶然遇到了陆之遥。陆之遥关切地问道：“菲妹，你最近找到工作了吗？”
“找到了。”谢兰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回答道。
陆之遥好奇地问：“什么工作？”
“后厨洗碗。”谢兰简洁地回答。
陆之遥听后显得有些错愕，不解地说：“后厨洗碗？天哪，你怎么去干那样的工作呢？那活儿不仅累，挣的钱还少。如果你真的想洗碗，为什么不来我这儿呢？”
谢兰听后，微笑着轻轻地说：“只要是劳动，我就能忘掉过去。”她接着提起和她一起工作的大胖子女人，“哥哥，你觉得好笑吗？那个胖女人一边洗碗，一边玩手机，还骑着摩托车来。”说完，两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陆之遥笑得弯下了腰：“那个胖女人肯定是吃饱了撑的。”
正当两人笑得开怀时，谢兰突然注意到旁边舞厅的门是向里开的。这时，一个漂亮的女人正从舞厅里走出来。谢兰便提醒陆之遥：“哥哥，舞厅的门应该向外开才对，这样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客人可以快速离开。”
陆之遥却显得有些不以为意，回答说：“在我开这家店之前，所有的安全措施我都考虑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谢兰依旧有些担忧，她再次嘱咐：“安全最重要，挣钱是其次。”陆之遥对谢兰的关心表示了感谢，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在后厨洗碗的日子里，谢兰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忙碌了整整一个星期。她经常感觉到，那个体型庞大的女人投来的目光似乎总带着些许怪异。有一次，谢兰前往卫生间，路上偶然目睹了一幕：后厨主任在痛斥他的下属，态度严厉至极。而当面对上级领导时，他却变得异常谄媚，两面派的态度令谢兰感到不寒而栗。
那天清晨，谢兰埋头苦干，正在洗碗间里专心致志地工作。突如其来的，后厨主任宣布召开紧急会议，所有后厨员工立刻齐聚在走廊中。主任在讲话期间突然暴跳如雷，怒声大骂：“有些员工，明明是没人想雇佣的，她却非要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做事如果还算勤快也就罢了，可偏偏还爱闲聊，整天没事就知道拉家常，说些闲话，诋毁他人。这种无耻行径，真是令人作呕！”
会议结束后，谢兰仿佛一切与她无关，继续回到她的洗碗工作中。然而，后厨主任突然怒气冲冲地闯入洗碗间，直截了当地对她说：“谢兰，你被开除了。”
谢兰抬起头，满脸惊讶和不解：“为什么呀？”
这时，她瞥见那个体型庞大的女人在一旁不怀好意地嘲讽地笑着。
后厨主任毫不留情地说：“因为开会时我说的那个人正是你。就是你总爱闲聊，不知分寸。”
谢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那个大胖子女人在背后搞鬼，而她自己竟成了会议上被公开斥责的对象。她心中暗自感慨：“人心真是险恶！”无奈之下，谢兰只得收拾东西，黯然离开这个曾经她以为能谋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