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不打算发放补贴款

　　被程凝雪的话呛住的妇女们无言以对，却不肯轻易认输。见状，顾山林上前安抚程凝雪：“关于补贴款的事，我已向村长提过，或许过几天大家就能收到。请大家放心，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程凝雪转头看向顾山林，心中疑惑。她明明昨天还听到他与肖永杰的对话，如今他却这样说……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真想让他揭露肖永杰根本不打算发放补贴款的事实！
黄伯江躲在角落里窥视着这一切，最终灰溜溜地逃离了现场。他对程凝雪心生畏惧，连东江的土地都拱手相让，现在竟还想煽动村民？
至于杨寡妇，他更是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到了傍晚时分，太阳已挂在半山腰，肖永杰听了黄伯江带回的消息后，脸色阴沉如水。黄伯江站在他身边，感到压力巨大，恨不得立刻逃离。
但他这个主任的位置来之不易，目前还离不开肖永杰的支持。
杨家那小姑娘真是不得了，一个寡妇家的孩子能长成这样出众，实在是少见。肖永杰轻轻抚摸着他的灰色烟斗，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他划燃一根火柴，点燃了烟斗，然后望向村长，问道：“您说，咱们该怎么办？”
“补贴款是肯定发不下去了。”村长叹了口气，声音中透露出无奈。
肖永杰闻言，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烟斗，脸上露出愁容。那个叫肖乐为的小子，真是让人头疼，最近在城里胡作非为，那些账单最后还不是要算到他头上！
黄伯江站在肖永杰面前，被他气势所摄，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冷汗，忙不迭地用袖子擦拭。
“你别光站着，给我盯紧那个丫头，别让她惹出什么麻烦来。还有肖乐为那个混球，一定要给我带回家。”肖永杰语气严厉，猛然一拍桌子。
黄伯江连忙弯腰应是，心里却明白，这个地主家的儿子，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带回来的？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很是顺从。
离开肖永杰的院子后，黄伯江便叫上了李志成，一同前往城里的中学。还没到学校门口，就看到肖乐为搂着一个身材高挑、纤腰长腿的美女，两人说说笑笑，好不亲热。
肖乐为偶尔还伸手摸一把那美女露在外头的腰肢，引得她娇嗔怒骂。
这时，肖乐为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黄伯江，穿着整洁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留着淡淡的胡渣，面带微笑。
一看到来人，肖乐为立刻明白了是谁派他来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闷气。他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黄伯江见状也没有阻止，只是轻声提醒道：“你爸让你安分点，别再惹事生非了。都是成年人了，该懂事了。”
肖乐为轻蔑地挑起眉毛，“怎么，那个老不正经的家伙也开始管教我了？”他边说边吐出一个烟圈，烟雾随风飘散。
“你回去告诉他，我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谁也拦不住我。再说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免得回去又惹他心烦。”
话音刚落，他便迈开大步准备离开。旁边的女子娇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容，一双狐狸般的眼睛轻轻上挑，扫了黄伯江一眼，让黄伯江感到一阵尴尬。
“你看上我叔叔了？”肖乐为一边问，一边轻抚着女子白皙的脖颈，渐渐用力。
女子惊慌失措，连忙摇头，“没有，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肖乐为冷冷地问道，随后松开了手。
“你为什么来城里？村里的工作不好吗？”女子揉了揉脖子，似乎并不介意，反而好奇地问道。
肖乐为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沉默不语。如果不是怕被人揭露自己的秘密，他又怎么会逃到城里来。不过，他觉得城里的女孩子更加迷人。
他的手开始变得不规矩起来，触碰让身边的女子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一些，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肖哥，这是我的学校，我还未成年。”
肖乐为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犯罪的事情，他还不敢做。
“去吧，回学校去吧。”他松开了女子，转身离去。
但他心里已经明白过来，既然肖永杰能让黄伯江来找他，说明村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叫他回去，恐怕还是因为程凝雪那傻子的事情。
想到当初如果不是因为程凝雪坏了他的好事，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肖乐为匆匆回到他的租所，收拾了几件衣物后，便搭车返回了故乡的村庄。
程凝雪突然感到一阵凉风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啊，跟我一起去东江那边翻土播种吧。”
程凝冰听到杜韵语叫的是程凝雪而不是自己，立刻高兴地走出来说：“妈，你们早去早回哦。”她可不想在那么烈的阳光下劳作，能让程凝雪代替自己，心里暗自高兴。
程德元从门口走出，“我去吧，姐，你进屋休息。”他接过程凝雪手中的铁锹，正准备跟随杜韵语出门时，却听杜韵语说：“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还是进屋学习去吧，你姐跟我下地就行了，你就别添乱了，考试快到了，供你读书已经不容易了。”
程凝雪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又能如何呢？毕竟她是个女孩。
再看程德元那副懒散的样子，哪里像是读书的料？老农看她干活麻利不拖拉，也省了他不少力气，于是不再阻拦，看着小姑娘累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劝道：“先休息一会儿吧，不用急，这会儿集市上人还不多，等人多了再开始，这儿买的人少，赚的钱也少。”
“好的。”程凝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坐在老人旁边闲聊起来。
这才知道老人家住董南庄，是个地道的生意人，起初父辈还做过海鲜生意，后来生意不好，就改行了，到了他这一代就开始卖蔬菜。
就这样聊了许久，等到集市上的人渐渐多起来，老人立刻叫上程凝雪一起去叫卖。
“大爷，您说这一天的收入能覆盖本钱吗？”程凝雪怎么也想不通，卖白菜一斤才八毛钱，除去本钱和搬运这些白菜的人工费，难道还能赚多少？
老人被程凝雪那纯真的眼神逗笑了，忍不住指点道：“低价大量销售，本质上和高价少量销售是一个道理。”
程凝雪这才想起之前学过的那些经济术语，一时间竟有些想要尝试一番的冲动。
但眼下显然不是她做生意的时候，她连起步的资本都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老人忍不住安慰道：“生意有时好有时坏，只要能卖出去就不用担心。”
程凝雪摇了摇头，对上老人的目光，“大爷，您说的这句话不对，能卖出去和卖得好是两回事，市场变化莫测，您得把握时机才行。”
程凝雪的一句话，竟让那位年迈的商人对她刮目相看。
确实，他多年经商，心中自有一套生意经，若非精明能干，早已关门大吉。
集市从清晨开始，到了中午便散去，人们纷纷归家，程凝雪也该离去了。在她离开之际，老人递给她几颗新鲜的白菜，并结算了她当日的工钱。
握着那几枚硬币，程凝雪的眼眶不禁湿润。她辛苦劳作，所得却不过是改革开放前的微薄收入。
一包康师傅牛肉面足以让她饱腹，也能稍稍满足她的味蕾。
她正打算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上一包尝尝，忽见一人从胡同里钻出，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程凝雪急忙将钱收好，抱着白菜快步走向大街。
“怎么还跟着我？”她问。
那人依旧紧随其后，程凝雪忍无可忍，厉声喝道：“再跟着，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姐，我……我饿。”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面前的孩子面容黝黑，眼中却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芒。程凝雪心中暗想，或许是饥饿让他的眼睛显得如此明亮？
她没再多想，看着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小身影，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
心疼之余，她还是递了过去，“拿去买点吃的吧。”
小孩迅速接过钱，转身飞奔而去，连头也不回。
在这个年代，辛苦赚钱还得防着被抢啊！
程凝雪叹了口气，却并未追去索回那一枚硬币。
当她来到小卖部，见到里面那位大娘时，她喊了一声“大姐”，询问是否有康师傅牛肉面。结果只换来了一个白眼，“没有。”
程凝雪的目光一抬，便落在了货架上摆放的康师傅牛肉面。她轻轻指向那方向，“大姐，麻烦给我那个。”
然而大姐并未顺着程凝雪所指的方向望去，只是淡淡地重复着，“没有。”
程凝雪微微皱眉，带着无奈的语气说道：“大姐，难道还有不卖货的道理吗？”
大姐这才稍微抬起眼帘，随即又低下，“杨寡妇的女儿能有几个钱？这泡面要五毛呢，你买得起吗？我可不接受赊账。”
杨寡妇一家如今只能吃咸菜度日，哪里还有余钱购买其他东西？
程凝雪从口袋里掏出了中午挣来的钱，啪的一声重重放在玻璃柜台上，“我要了，快给我拿下来，不就是五毛钱！”
“额……”
大姐的眼睛瞪得圆大，拿着钱反复掂量了几次，又仔细检查，确认不是假币后，才不情愿地转身去取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