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八音盒

　　“大概是因为这院子不常有客人来访，所以它对你印象深刻……”檀雅说道，但突然觉得这话似乎不太合适，为何要提及这里不常来人的事情呢？实在是没必要。
季则正听到她的话后，抬起头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檀雅迅速转身，走进了正房。
她从桌上拿起一个八音盒，转身时发现季则正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他的动作真是快。
“你看看，这样可还喜欢？”她将八音盒递给季则正，“可能是因为刚涂完颜色，过几天颜色就会稍微淡一些。”
桌子上散落着画笔和各色颜料，一只瓷碗里混着各色的颜料水。沙发上放着一本线装书籍，那不就是飞机上她不慎掉落，被他捡起的那本书吗？
季则正可以想象，在他来之前，她坐在沙发里，手中摆弄着这些物品的情景。
他手中的八音盒上，杜鹃鸟和杜鹃花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变得栩栩如生。
季则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赞赏地说：“你的手艺堪称国宝级。”
檀雅有些羞涩，回应道：“别这么说，我已经手生了很多。若是真的碰到了古董级的物件，我可是连碰都不敢碰的。我得先和则灵商量一下。”
“则灵是看不出来的。”季则正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檀雅一脸困惑，两人便一同走向影壁下。
换了个话题，季则正笑着问：“为什么总有人喜欢这些花鸟图案呢？”他指的是手中的八音盒上的图案。
檀雅慢慢地回答：“那是杜鹃鸟，虽然有‘杜鹃啼血’的说法，但它也被视为‘吉祥鸟’。而杜鹃花代表的意思是‘永远属于你’。喜欢这样的图案的人，可能对感情有着独特的执着吧？”她一边说，一边看向他手中的八音盒。
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耳畔，季则正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在大鱼缸的映照下，紫色的睡莲晶莹剔透，两条锦鲤欢快地游动，带起一道细微的水声。
檀雅忽然觉得自己被罩住了，两人的距离似乎稍微超出了正常范围。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鱼缸，水面荡起了点点波纹……
季则正看着她，灯光下她的脸色微变，显得有些尴尬。他缓缓地移开身影，说道：“我应该告辞了，谢谢你。”
“慢走。”檀雅松了一口气。
季则正大步向前走去，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檀雅站在影壁的“缘”字下方。那个大大的字下面，是她娇小的身影。在夜色中，这样的画面竟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他向她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再见。”
季则正走出院门，手中握着那只八音盒。他不知道这是否预示着什么，也没有去猜测，只是忽然觉得心情很舒畅。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找到了……”他的声音中透露出轻松和自在。
季则正随着电话那头的谈话，笑声愈发明朗。檀雅仿佛卸下了心中的负担，将束起的秀发轻轻披散，身心俱轻。她重返正房，望着那些朱红色的痕迹，心中涌起暂且放任的懒惰，不愿立即清洗。她又捧起那本线装书，翻到了下一页，“只愿君心似我心……”的句子跃入眼帘。
自春季礼服展落幕后，RM品牌的声誉在时尚圈内迅速崛起，订单量激增至三倍之多，其中不乏来自各界的知名人士。
“檀雅姐，这儿有两套晚礼服，是前几天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今天必须得送出去。但是……”Amy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但是什么？”檀雅转身面对她，询问道。
“是要送到半山公馆，那个地方，一般人是进不去的。”Amy回答。
“那么，定制这些礼服的是谁？”檀雅继续追问。
“沈嘉儿。”Amy观察着檀雅的表情，缓缓说道：“本来安排的是她自己来店里取，但今天突然来电话说需要我们送货上门。”
檀雅微微皱眉，虽然刚回国时间不长，但对于沈嘉儿这个名字早已如雷贯耳，当下最火热的女星无疑了。
“还是我去吧。”檀雅平静地说。
“我再和他们协商一下，毕竟我们RM以前没有这样的先例。”Amy也皱起了眉头，哪有店主亲自送礼服的道理？
“如果你能协商成功，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告诉我。我去半山公馆走一遭，也许以后此类事情便可避免，省去不少口舌之争。”
檀雅边说边整理桌面的东西，“这不过是分内之事，与其他无关。Amy，你去拿上礼服，和我一起去。”
“好的。”Amy立刻离开了办公室。
半山公馆，这个地方普通人甚至未曾听闻，它依山而建，是一片别墅区。说是别墅区，其实只有寥寥几座。每一栋别墅都根据山间的不同景致设计建造，因此每幢都有其独特的风景。
檀雅对那片山野并不感到新奇，毕竟她自幼在四合院长大，四季的变换尽在眼前。何必为了归家而选择这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呢？
车子驶离五环，又上了六环，渐行渐远，远处连绵的山脉逐渐清晰起来。Amy在车上有些晕车，昏昏欲睡。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这个地方真是遥远。
盘山公路上不宜阅读，檀雅戴着耳机放松精神。司机驾驶技术娴熟，但旅途实在太长。“陆总，您不妨小憩片刻，还有一段路要走。”司机好心提醒道。
这些明星啊，总是渴望成名，一旦成名却又躲藏起来，真是矛盾！“我没事。”檀雅微微开启车窗，凉爽的山风涌入，驱散了车厢内的闷热。
傍晚时分，车子终于到达半山公馆。司机下车，为檀雅拉开车门。下车后，檀雅和Amy抬头望去，只见几栋蓝白色的建筑坐落在半山腰，名副其实的半山公寓。
“看来还得爬山？”Amy皱着眉头。“这里绿树成荫，空气清新，适度和含氧量都很高，自然让人感到轻松。”檀雅解释道。
“唉……大明星就是不一样。”Amy感叹道。即便如此，檀雅也觉得一座山上只有几栋房子，夜晚人烟稀少，岂不是显得阴森？
算了，她想这么多做什么，又不是她要住在这里。程凝雪见徐倩雯不收钱，心里没底，但也感激她的好意，知道他们家不容易。徐倩雯多次阻拦，劝慰道：“你妈现在生病了，你拿这些钱去买些营养品吧。等将来赚了大钱，再回来看看婶子，那时婶子收下你的钱会更高兴。”
程凝雪点了点头，郑重地说：“徐婶子，我记住了。”这份人情，她心领了。
“好孩子，快回去吧。”徐倩雯拿着吊瓶离开了。
当程凝冰与杜韵语返回病房，正欲离去时，杜韵语一眼瞥见程凝雪，立即招手示意她前来。“凝雪啊，咱们回家吧。德元也不知去向，一天又这么过去了。我还约了东村的人来看地呢。”她感慨万分，让程凝雪心中摸不着头脑。
深夜，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程凝雪的心情如同外面的大雨，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但既然已来到这个家，就应为家做出贡献，这也是她身份的一部分。随着雨声逐渐减小，程凝雪也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但意识模糊并未察觉。睡意弥漫，她无法抵挡困倦，因此没有醒来。
第二天一早，德元浑身湿透地从门外走进来，身体冰冷得吓人，脸色铁青。程凝雪见状，赶紧拿了被子裹在他身上，又取了些取暖的煤炭放入火炉。待火势渐旺，德元的脸色才有所恢复。程凝雪松了口气，小声提醒道：“别让妈看见你这样，不然她会担心的。”
德元沉默片刻后说：“是出了大事。”程凝雪早已习惯他少年老成的样子，见他如此严肃，没好气地说：“别告诉我谁家的鸡丢了，你又去帮忙抓，结果鸡没抓到，自己惹了一身腥。”过去这种事情发生了不少。
“不是，这次不是了，姐，我……”德元缓缓开口，直到他喊出“姐”字，程凝雪感觉到他几乎要呼之欲出的冲动。
这时，杜韵语敲响了程凝雪的门。“凝雪啊，你醒了没？”她敲了敲门，未听到回应，便嘀咕起来：“这孩子今天怎么还没醒呢？”
房间里的人听到门外的动静，等脚步声渐远后才动了动身子。程凝雪转过身想问德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德元却支支吾吾地不再提及刚才的事情。对于这件事，程凝雪也只能暂时放下。
程凝雪轻手轻脚地整理好床铺，穿上衣服，悄然离开了房间。杜韵语曾试图找她，但她没敢开门，担心杜韵语会因看到程德元的模样而心疼。
穿过内屋的门，她发现杜韵语正坐在床边缝制鞋底，不由得出声问道：“妈，你刚才叫我了吗？”
杜韵语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向程凝雪，“嗯，昨天我与顾老师商量了，打算把东江的地租给别人种。现在我还病着，心情不好，你就帮忙去看看，如果对方是老实可靠的人，就把地租给他。”
她觉得顾老师是个诚实的人，交给他的事情应该不会出错。而且，程凝雪也该学学农事，以防将来家里出了什么事，没有人能站出来。
至于程德元，她已经不指望了，只希望他能考上一个好学校，有所成就。
而程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