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林越说越觉得现在的青少年难以管教,他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无奈与忧虑:“程家姑娘,看你最近对学习的态度有所改变,不如回校和德元一起上课。学校里孩子众多,我一个人实在看顾不过来,如果你能来,或许能分担一些压力。”
有些话他不便明说,只能希望姐姐能够多关心弟弟。
程凝雪理解顾山林的担心,轻轻点头,“顾老师,多谢您的关心。”她感激的不仅是有机会重返校园,更因为顾山林对程德元的关照,这让她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旁边的薛玉染见两人交谈甚欢,便自觉地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手中把玩着不倒翁,一遍又一遍,仿佛永远也不会倒下。
在一次不经意的瞬间,不倒翁沿着桌沿滑落,发出一声沉闷的“嘭”,程凝雪的目光随即跟随声音的方向转去。
“顾老师,真是抱歉。”薛玉染从椅子上站起,面带歉意地拾起不倒翁,向顾山林表示歉意。顾山林并未责怪她,反而让她随意玩耍,“没关系,这小玩意儿放着也是放着,你拿去玩正好。”
听到这话,薛玉染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老师,您这么说可不对哦。”明明是自己犯了错,却说得这么轻松,岂不是自欺欺人?
活泼机敏的薛玉染笑着将不倒翁递给程凝雪,双手伸向她,“给,小凝雪,这玩意儿挺有意思的。”
程凝雪接过不倒翁,仔细端详着上面坐着的小老头,下面是半球形状的底座,两者巧妙拼接。若非她之前在书本上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此刻还真认不出这玩意儿叫不倒翁。
对程凝雪来说,这可真是个稀罕物。
顾山林看着两人玩得开心,便没有打扰她们。
过了一会儿,薛玉染蹲得累了,站起身揉了揉腰,看了一眼时辰,“哎呀,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家,我妈还等着我呢。小凝雪,跟我一起去我家吃饭吧,不然等会儿我妈就要开始做饭了。”
薛玉染热情地邀请程凝雪一起回家。
程凝雪犹豫不决,还没决定要不要去。
顾山林拦住了准备拉程凝雪起身的薛玉染,“玉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关于东江地产的事情要和凝雪谈谈,你先回家,我保证让凝雪吃饱饭。”顾山林的话让人信服,薛玉染也没再多说什么。
临走时,薛玉染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程凝雪,“那我就先走了,小凝雪,你们谈完事情后,记得来找我啊。”
程凝雪轻轻地点了点头,向薛玉染轻轻地摆了摆手。这个充满活力的小姑娘,真是让人忍不住喜欢。顾山林带着程凝雪走进了另一个院子,谈起薛玉染的事情,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没有过多地涉及,“她从小就患有心脏病,是遗传的。”长时间的沉默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程凝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顾老师,这是谁告诉你的?”“几年前,薛叔就一直保护着她,不让她出门。”顾山林把程凝雪手中的不倒翁放在桌子上,它在上面摇晃,但从未掉下来过。“薛玉染能活到现在,薛叔和杜鹃姨付出了很多精力和金钱,最后选择住在我家附近,也是因为这里比较安静,薛玉染不能忍受太嘈杂的环境。”
程凝雪不禁感到唏嘘,那个充满活力的姑娘,竟然会有这样的命运。她不能说自己为她感到惋惜,但心里却为她感到难过。“薛叔他们打算怎么办?”“买下东江的土地。”顾山林的话让程凝雪一愣,她疑惑地问:“顾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东江的土地留给薛叔,他在这里定居后,还能有个希望。”
顾山林为何要将东江的土地售予薛叔?这背后或许有他深思熟虑的理由。将土地转让给相识之人,看似并未使她受损,反倒像是意外之喜。
然而,东江的土地贫瘠,为何薛叔还要坚持购买?以他的财力,挑选一块肥沃的土地应当不在话下。
顾山林取出一本属于东江地的小绿本,递给程凝雪,“这本是你的了。”他又提及原本有意购买她土地的买家突然反悔,因不愿等待而与其他人成交。
程凝雪一时慌乱,小绿本差点从手中滑落。
恰逢此时,杜鹃姨的声音从墙的另一侧传来:“凝雪啊,快来吃饭吧。”她的声音虽大,但因天生娇媚,呼唤间竟透着温柔,“请顾老师一同前来。”薛玉染也附和着邀请。
程凝雪紧握着小绿本,深吸一口气。
“顾老师,我们走吧。”她对陷入沉思的顾山林说道,声音中带着不悦,她猜测他此行可能只是为了说服她。
顾山林仿佛设了一个陷阱,让她不得不跳入其中。薛玉染打动了她,薛叔与杜鹃姨的亲切让她心动,得知薛玉染的病情后,更是激起了她的同情心。
出售这片土地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仿佛锦上添花。
顾山林的眼神透露出一丝赞许。
程凝雪对他笑了笑,突然狠狠地踩在他的脚上,随即露出惊讶和担忧的表情,“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顾老师,我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她假装惊慌失措。
心里暗自得意,程凝雪想,不管你是谁,设局给我,怎能不还以颜色?
顾山林低头看了眼鞋上的尘土,稍显困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并不觉得太痛。他对程凝雪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感到莫名其妙。
但他回想起之前与她的交集,似乎都与薛家有关。
程凝雪没有回头,径直走向薛玉染的家门口,然后才转过身来,盯着顾山林,挑衅地说:“顾老师,您这腿脚不方便,怎么走起路来这么慢?难不成您其实是不想过来?”她决定给顾山林一点颜色看看,尽管她其实挺喜欢他那副模样。
“程姑娘这么说可真是冤枉我了。”顾山林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程凝雪这样跟他斗嘴,心里竟有些少年时的欢快。
两人都是一脸不悦,薛玉染焦急地站在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进来,她顺着程凝雪的目光望过去,发现原来两人都来了。她赶忙跑过去,拉着他们的手,但因为心脏不好,跑得有些喘,于是放慢了脚步。
“薛姑娘,您慢点。”顾山林的态度彬彬有礼,像个古代的公子,这在村子里已经很少见了。程凝雪不满地说:“顾老师,您就别总是程姑娘、薛姑娘地叫了,直接叫我们凝雪和玉染吧。”对她这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来说,那些称呼实在太过拗口。
顾山林也没坚持,点了点头,“好。”
杜鹃姨在门里等着,见人还没进来,便走出房间,向院子喊道:“玉染,顾老师他们到了吗?”
“到了,到了。”薛玉染急忙回答,一边拉着程凝雪往回走,“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我们也不是外人,顾老师算是我的表哥。不过凝雪,现在在村子里直接叫名字可能会惹来非议,尤其是那些坚守旧规矩的太太们,要是被她们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议论我们呢。”薛玉染解释道。
虽然刚才没有听到顾山林否认,但薛玉染说他是她的表哥?程凝雪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薛玉染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刚才不是还称呼你为薛家姑娘吗?”
程凝雪对这两家之间的复杂关系感到好奇。
然而薛玉染并未回答,只是默默地领着两人走向餐桌。薛叔英俊的脸庞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杜鹃姨也热情地邀请程凝雪入座。她温柔地说:“凝雪啊,这些年你母亲确实吃了不少苦。我们也是最近才回到村里,生活并不容易。关于你家的事,我们会尽力帮忙的。”
餐桌上,除了这些体贴的话语,再无其他闲谈。杜鹃姨不时给程凝雪夹菜,其中炒蛋的嫩黄色泽让人食欲大增。自从来到杜韵语家,程凝雪很少有机会品尝这样的佳肴,平日里不过是白菜土豆和咸菜豆腐罢了。只有在节日里,才能偶尔吃到鸡蛋。
薛玉染匆匆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与杜鹃姨闲聊了几句后,她转向程凝雪,带着期待的语气说:“小凝雪,你有上学吗?我最近在家无聊,想去学校看看。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程凝雪闻言略显迟疑,为难地望向顾山林。顾山林深知她的困境,平静地回应道:“玉染,你现在的身体还不能远行。”
这句话让薛玉染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我知道。”她的声音低沉而微弱,几乎难以捕捉。
见状,程凝雪心生怜悯,放下手中的筷子,柔声劝慰道:“我现在也暂时无法去学校,还得帮忙家里做农活。等你身体康复了,我们再一起去吧。”
听到这话,薛玉染的眼睛立刻重新亮了起来。“真的吗?”她问,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