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

　　“村长，关于这件事……”顾老二试图婉拒，但话还没说完。
顾蕾机灵地接过话茬：“村长伯伯，您的消息真是灵通，我二伯正有此意，要教我的好朋友们读书，您这就给他安排上了。”
顾老二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他本无意接手这个任务：“村长，我真的不行，顶多就能教教自家的孩子们。”
然而村长却不这么认为，他坚定地看着顾老二：“你呀，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别说自己没这个能力，在咱村里，谁不知道你文采飞扬？”
顾老二还想推辞，但村长已经做出了决定：“你平日里干不了农活，这教书也算是为家里分忧了。而且，给村里当先生也不是白当的。”
顾老二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想到自己平时确实没能帮上什么忙，心里难免有些愧疚。他叹了口气，心想：教个识字而已，大不了就当是自己给自己讲书吧。
“那好吧，我尽力而为，但不保证每个孩子都能学会……”顾老二最终妥协了。尽管顾老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依旧有些忐忑。村长得知此事后，喜出望外，急忙将这喜讯传遍了整个村落。
在村长的安排下，愿意学习识字的村民，不论老少，皆可前往顾家求学。然而，顾家的场地实在有限，于是村长决定利用村中的空地作为顾老二教授孩子们识字的场所。
到了第二天，来学习的大多是些幼童，他们或大或小，形态各异。顾老二初登讲台时，内心仍旧不安，但当他开始教授识字时，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加之蕾蕾不时在下面插话逗乐，使得顾老二对教学之事越发从容。
顾老二性格严谨，一如读书人的通性，甚至更甚。
最初几日，顾老二尚处于试教阶段，并未对这些孩童过于严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顾老二逐渐进入了状态，开始认真对待每一次教学。
顾蕾深知她二伯的性格，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能将村中的这些顽童教导得宜。
孩子们只享受了几日的轻松时光，之后的日子便变得严峻起来。
顾老二的教学日程固定，学不会便不得回家，每日都有作业，即便回到家中也需完成，次日带回继续学习。
一些孩子叫苦连天，甚至想向父母诉苦，不想再去学习识字。
然而，村中的人们大都明理识大体，即使孩子们哭闹着不愿再去，他们仍旧坚持送孩子到顾老二那里学习。
经过连续几天的努力，孩子们的进步显著，不仅能书写自己和父母的名字，背诵课文也流畅许多。
这让家中的父母欣喜若狂，纷纷带着食物前往顾家表达感激之情，许多人家都聚集在顾家的门前。刘氏早就对顾老二那点银钱心生嫉妒，她一见到门口聚集了许多人，立刻尖声喊道：“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堵在我们家门前？”
顾蕾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看着这位三伯娘的脸色，便能猜到她心里的小九九。
“这些人自然是来找二伯的，三伯娘你这么兴奋做什么？”顾蕾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语气平静地说道。
“看看你这丫头，心思还挺多。这么多人围在这儿，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刘氏的话似乎有意让人往坏处想。
顾老二此时已经走出屋子，听到刘氏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真的这么多人来找我？找我什么事！”
刘氏掩嘴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二哥你平时对孩子太严厉，难道是他们的父母来找你理论？”
顾蕾气得脸都鼓了起来，小手一指顾老二：“二伯，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别听三伯娘在这里胡说八道，二伯您教书育人，怎么会有人来找您的麻烦。”
虽然顾蕾说得有道理，但顾老二却没有勇气去开门，就怕村里的人冲他大发雷霆。
顾蕾看出二伯有些胆怯，便主动上前打开了大门。外面的村民显得有些困惑，他们敲了半天门，怎么顾家这么久都没人来开门。
“蕾蕾！”顾老二心头一惊。
村民们一看到顾老二，立刻喜形于色，急忙递上手中的东西：“先生，您真是太了不起了！我们家的孩子现在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另一个妇人紧接着说：“是啊是啊，之前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安静过，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顾蕾向顾老二眨眨眼：“二伯，你看，这些村民都是来感谢你的。”徐长安心中忧虑重重，不敢靠近那片区域，生怕被人认出，给蕾蕾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的目光忽然落在蕾蕾身后的陌生人身上，那人面孔生疏，让他不禁好奇地询问：“这位是？”
蕾蕾轻声解释：“他是我在里头遇见的。因为发现了自己兄长当年乡试中的不公，特意来寻找相关档案。他曾见过那个取代他兄长的人，认为从这里找起线索会更为便捷。如果能解决他兄长的问题，那么田哥和大伟哥的事情也能迎刃而解。”
顾老二听后，才意识到顾大田与顾大伟并非孤例，还有其他受害者存在。他沉吟不语，心中暗自思量。
“我们进去再说吧。”蕾蕾推开院门，示意徐长安先进，随后轻轻将门合上。
徐长安向顾老二娓娓道来他兄长的遭遇，提及那是三年前的旧事，顾老二顿时紧锁眉头：“原来他们早已开始这种勾当。真是胆大包天，令人发指！”
“他们权势滔天，恐怕我们难以抗衡。但即便如此，我也要为兄长讨回公道。既然他们让我兄长受苦，那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徐长安声音坚定，却也透露出无奈。
顾老二怒火中烧，对这些贪官污吏恨之入骨：“这周围没有一个是好官。若能借此机会一网打尽，对百姓而言也是一大福音。”
徐长安清楚，想要伸张正义并非易事，但他决心用尽一切手段为兄长复仇：“若非他们在乡试中作弊，我兄长也不至于精神失常，连自理都成了问题。”
“你切勿冲动。”顾老二劝慰道，“那些狗官，自有他们的报应。”刘氏原本与众人站在一处，却早已被周围的村民挤到了一旁。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村民，心中疑惑：这些村民难道不是来找顾老二算账的吗？他们的脑袋里是不是都塞满了棉花，怎么会来向那个死板、不近人情的顾老二表示感谢呢？
刘氏原本盘算着让这些村民给顾老二一个教训，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竟然落空了。看着村民们纷纷向顾老二表达感激之情，她心里满是恼恨。
顾蕾早就注意到了刘氏的不寻常，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这个三伯娘心思复杂，显然只是来这里看热闹的。
顾老二看着这些一再感谢自己的村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结结巴巴地说：“乡亲们，我……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你们快把东西拿回去吧。”顾老二实在不敢接受村民们的礼物。
但村民们本就是来表达感激之情的，怎么可能轻易地把礼物带回去？他们生怕顾老二将礼物退还，急忙将东西扔在门口就跑了。
顾老二见状，立刻想要捡起东西送还给村民。这时，顾蕾紧紧抱住顾老二的腿不放：“二伯啊，这些都是村民一片心意送来的。您要是这样还回去，他们会认为您太傲慢，连他们的礼物都不放在眼里。”
顾蕾的话语合情合理，顾老二低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腿的小女孩，心想这孩子年纪小小，怎的如此心思细腻。
“蕾蕾，你这小脑袋是怎么长的，以前可没发现你这么聪明。”顾老二好奇地问顾蕾。
“我怎么不聪明了？我从小就很机智的……只是二伯您之前没注意到而已。”顾蕾理直气壮地回答。顾蕾的眼中闪过一丝机灵，她迅速构思了一个计划。“大伯娘，咱们先别急着离开，待会儿去春香楼探探情况如何？”
“我们去那儿做什么？”赵氏疑惑地问。
“我想去看看，晚上顾泉应该会出现在那边。”顾蕾解释道。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吗？”赵氏有些不确定。
“如果有更妙的方法，岂不是能更快解决问题？”顾蕾望着凤仪县的景象，心里明白，问题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而春香楼里的那位花魁，很可能就是她要找的关键人物。
尽管赵氏不太理解顾蕾的想法，但还是陪她一同前往春香楼。
临行前，赵氏还特意叮嘱道：“蕾蕾，一会儿要是我说让你闭眼，你就乖乖闭上眼睛，免得看到些不该看的。”
“好的。”顾蕾乖巧地应道。
他们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进入，先偷了些小厮的衣服让赵氏换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春香楼是附近最大的青楼，原本并不在凤仪县，是前年才搬来的。
想来，这大概是顾泉为让自己过得更舒适，特意安排的吧。在两人轻松交谈之际，村中的人们早已悄然离去，不见踪影。顾老二无奈之下，只得收下了村民们送来的礼品。
一大堆的礼物，外加几小包，让旁观的刘氏羡慕不已。她从未见过如此丰厚的赠礼。刘氏心中嫉妒难耐，眼珠一转，突然跺脚转身，快步离开了顾家大院。顾蕾目送刘氏的背影，知道这位三伯娘必定是心生诡计。
顾王氏在屋内为顾蕾缝制衣裳，透过窗子见到众多村民携带礼物围绕顾老二，心想自己此刻出去未免不妥。于是，她决定留在屋内继续飞针走线，待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后，方才走出屋子。
顾老二手中的礼物之多，出乎顾王氏的意料：“哎呦，我的天哪，这是怎么回事？”顾蕾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装满礼物的篮子：“奶奶，这都是村民送给二伯的，你看，这么多呢。”
顾王氏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走上前拍了拍顾老二的脸颊：“我的儿子真了不起，竟然让村民这么感激。”顾老二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娘，别这么说，我只是偶然间帮上了忙，如果没有事情可做，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得到这些东西。”
顾蕾听到这话，立刻不满地反驳：“二伯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作为教书先生，劳心劳力，这些都是你应得的。”顾王氏轻轻地刮了刮顾蕾的小鼻子：“哟，就你聪明，说得头头是道，还知道这是应得的！”顾蕾皱了皱鼻子，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顾蕾的二伯是个认真且老实的人，他深怕第二天教授新知识时，孩子们听不懂。因此，每当夜幕降临，他总是点起油灯，将那些浅显易懂的词汇用自己的话语重新解释一遍。
顾蕾常常在夜晚听到二伯反复念叨的那些词汇。
正因如此，顾蕾深信这些赞誉是二伯应得的，毕竟像他这样尽职尽责的教师，在她所处的时代实属罕见。
顾老二被顾蕾夸赞得面颊泛红：“蕾蕾啊，我觉得你将来定能成为一位出色的教师，你对事物的理解深刻，条理清晰。”
顾蕾却摇了摇头：“不，我可不想当教师，这份工作太耗费心神了，晚上还得像二伯一样不停地复诵，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顾老二咳嗽了几声：“蕾蕾啊，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孩子能够记住所学，否则何必熬夜背诵词汇。”
顾蕾早已下定决心，将来绝不做像二伯那样的教师，她可不想过那种费神的生活，最好是能找到一份轻松的工作。
直到晚饭时分，刘氏才从外头回来。
顾王氏忙于准备一家人的饭菜，实在分身乏术，于是家里的三位媳妇便轮流帮忙。
唯独不见刘氏的身影。
此刻，顾王氏一边分发着餐具，一边不满地哼了一声。
刘氏满头大汗，恨不得立刻喝上一碗绿豆汤解渴。
顾王氏熬制的绿豆汤本意是为家中辛勤劳作的男人们消暑解渴，而非为一个游手好闲之人准备的。顾王氏端着勺子，将绿豆汤逐一分给家人。顾蕾接过碗，品尝着那甘甜的绿豆汤，心中却有些遗憾，觉得若加上几块冰，这汤定会更加美味。
顾蕾偷偷从厨房的冰箱里取出几块冰块，悄悄放入自己的碗中。冰块融化后，绿豆汤变得冰凉清爽，仿佛变成了绿豆冰沙。
她见四周无人注意，便迅速将一块冰块投入顾王氏的碗中。毕竟顾王氏年岁已高，过冷的食物对她不宜，所以顾蕾只放了一块。
顾王氏尝了一口绿豆汤，感到一股清凉沁入心脾，在这闷热的夏日里，确实让人感觉舒畅不少。然而，她清楚自己并未在汤中加冰，便疑惑地望向身旁的顾蕾。
顾蕾对顾王氏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顾王氏顿时明白，又是这个小丫头的恶作剧。
顾王氏心里有些忐忑，之前或许可以归咎于巧合，但如今顾蕾的行为已经明目张胆。她想装作不知，却也难以为继。
她眯着眼，享受着那冰凉的绿豆汤，内心却是波涛起伏。此时，只有刘氏还未分到绿豆汤。
刘氏是个直性子，见状立刻站起，不悦地质问：“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弃我吗？如此偏心也太过明显。”
顾王氏不喜拐弯抹角，她一拍桌子，直言道：“老三媳妇，我一直忍耐着，不想无事生非。但你说说，该你干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刘氏没料到顾王氏会责怪她偷懒，眼珠一转，辩解道：“娘，我只是在家闷得慌，想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