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不是说过了吗?没问题的!”顾蕾咧嘴一笑。
她买的是萝卜和白菜种子,是在洪灾之后最适合种植的蔬菜之二。
顾蕾将培养出来的菜苗移栽到了田里。
尽管现在的农田还不太适合栽种,但菜苗之前经过了灵泉水的滋润,所以就算是在这样的土地里,也依旧长势良好。
结果第二日去看的时候,顾蕾发现,菜苗居然不见了。
被人连根拔走,一个也不剩。
顾蕾恨得牙痒痒。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培育出来的菜苗,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居然给她偷走了。
“蕾儿别气,爹一定帮你抓到这坏蛋!”顾大江也没有料到,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偷白菜和萝卜的菜苗有什么用?难道就用那几片小叶子塞牙缝?
顾大江在村子里找了一圈,愣是没有能找到被偷走的菜苗。
顾蕾可不想就这样放过小偷,她咬了咬牙,气呼呼地说道:“我非得将这小偷抓到不可!”顾蕾回到家中,又取出几粒种子,精心培育出了几株嫩绿的菜苗。她将这些菜苗再次种植到农田里,同时留下了一只小虫在那里守护。然而,第二天当她再次来到农田时,那些菜苗果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蕾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那只小虫立刻飞到了她的手背上,扇动了两下翅膀后,又重新起飞,为她指引方向。不久,它便将她带到了一座院子前。
这座院子看起来破败不堪,但顾蕾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刘富贵的院子。她心中暗想,这院子的主人多半已经死在了大叶村,难道是刘氏回到这里来住了?如果是她的话,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毕竟她是半点也见不得顾家好。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那只小虫并没有飞向院子里,而是拐了个弯,往后面飞去了。后面的那座房子,如果顾蕾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武大昌的家。刘富贵因偷食了别家的腊肉,被留在此地劳役。
此事恐怕他自己也未曾预料,一留便是许多年。
在顾蕾心中,武大昌虽行事鲁莽,却非恶人。
他为何会到她家的地里偷菜苗?
顾蕾正欲随虫子前行,查明是否为武大昌所为,却见两位陌生人从刘富贵屋内走出。
她确信自己此前未曾见过此二人。
难道他们是新近逃难至此?
为何选择刚从洪灾中恢复的地方?
“蕾儿!”顾大江发现蕾儿不在家中,急忙出来寻找。
远远望见她的身影,便喊了一声。
这一喊,却引起了院子里两人的注意。
顾蕾并未表现出丝毫心虚,只是追逐着前方飞飞停停的蜻蜓。
仿佛她来此,只是因为这只蜻蜓。那两个人只是匆匆瞥了她一眼,便又回过身去,继续忙碌着收拾那个杂乱的院子。
虽然刘富贵的家也遭受了洪水的侵袭,但所幸并未严重到成为危房。其实,主要是因为他向来不注重清洁,使得他的家看起来比实际的情况还要糟糕。
顾大江气喘吁吁地跑到顾蕾身边,迅速将她抱起,担忧地问:“你怎么又自己跑出来了?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单独出门的吗?”他担心极了,如果顾蕾再次失踪怎么办?
为了教训她,顾大江轻轻地拍了顾蕾的小屁股几下,然后转过头,目光落在了那两个陌生人身上。
“你们是刘富贵的朋友吗?”在这个小村子里,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总是让人保持警惕。顾大江的问题听起来随意,但实际上,他迫切想知道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
看着他们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他们对刘富贵是谁毫无头绪。很显然,他们不可能是刘富贵的朋友。
“我们是他的朋友,但现在我们得先整理房子。”他们回答。
“那你们慢慢忙吧。”顾大江说完,便抱着顾蕾转身回家。
顾蕾依偎在顾大江的怀里,好奇地抬起头,小声问道:“爹,他们真的不是刘富贵的朋友吗?”顾大江轻轻摇头,“他们似乎并不认识刘富贵。当我提起他的名字时,他们毫无反应。若真有交情,怎会如此漠然?”
顾蕾对此感到困惑,她微微皱眉,“那为何父亲不当场揭穿他们?”
顾大江没有当场揭穿,反而透露了刘富贵的消息,这背后有何深意?
“我们尚不清楚他们的真正意图,待了解清楚后再做打算。”顾大江之所以暂时隐忍,是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意图。
眼前所见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谁又能保证没有其他人潜藏其中?
正值山贼横行之时,若屋内还藏有他人,他和顾蕾岂不是自投罗网?
尽管顾蕾认为这两个人很可能是因灾难而逃至此地的难民,见洪水已退,便想借住空屋。
但在未完全了解他们之前,保持警惕总是明智之举。
于是,顾蕾暂且放下菜苗被偷的事,随顾大江一同前往村长家。
村中有陌生人到来,自然需告知村长。
一进门,便见阿聪正从周氏手中接过饼子。他的小手沾满污垢,周氏不悦地叫他去洗手,他却反驳道:“娘说了,水还没我的手干净呢!”
顾蕾瞥见一旁水桶中的水浑浊不清,似乎确实如此。
用那样的水洗手,恐怕只会越洗越脏。蓉儿的心情一落千丈,她一想到顾蕾可能目睹了刚才的一幕,内心不由得涌起了一股羞愧。她不愿让顾蕾看到自己如此窘迫的模样。顾蕾原本不打算干涉别人的家务事,但目睹马杰动手,她知道那一巴掌若真的落在蓉儿脸上,必定会疼痛难忍。于是,她忍不住放出了那只虫子,阻止了这场冲突。
顾蕾并未表现出对蓉儿的关切,反而直接询问村长的下落。“村长伯伯在哪里?”村长正与周氏因马杰一家的事情争执不休,听闻顾蕾的到来,仿佛看到了救星,急忙从屋里走了出来。“蕾儿,你来了?”村长问道。
“村长伯伯,我爹有事情想跟你说。”顾蕾绕过那一家三口,与她父亲一同走到村长面前。顾大江向村长汇报了刘富贵家有陌生人入住的情况。“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到,我稍后就带人去看看。如果真的是可怜人,留下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也担心,那些未经允许就偷偷住进别人房子的人,看起来不太像是好人。
如果将他们赶走,而刘富贵又没有回来,或许可以与村里的人商量,将房子分配给别人居住。村长心里自然是偏向自己人的,他私下希望马杰一家能够搬进去。但他也清楚,村里的人多半不会同意。顾蕾的目光与村长相遇,他的眼珠微微转动。若她能代他们发声,村民必定不会有所异议。
"他们虽未露凶相,但谨慎为上。”顾大江向村长进言,有备无患,以防不测。
话毕,顾大江携女儿离去。蓉儿踌躇了几步,终是驻足。即便追上,她也无言以对。
顾蕾沿途沉思,沈花与刘富贵的境遇究竟如何?
"爹,我们是否该再访大叶村?”她将思绪化作言语。
"险境已忘?”顾大江忆起往事,犹自心惊胆战,如噩梦般不愿回首。
"只远望,不近前。”顾蕾轻拽父亲衣袖,"爹,求您了!”
顾大江哪堪女儿软磨,一时心软便允了她的请求。顾蕾没有预料到,自己都已站在此地,他竟还不肯承认。她推开那半掩的院门,走了进去,目光指向角落里的那几株菜苗,“你该不会是要说,这些菜苗都是你一手种植的吧?”
“菜苗?”武大昌皱起了眉头,“那些菜苗……”
顾大江和顾蕾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一前一后,都露出一副等待看他如何自圆其说的模样。
“翠翠,你之前不是说这是别人送给你的吗?”武大昌转头询问道。
那位被称作翠翠的女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年约二十五六,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廉价脂粉味,让顾蕾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是啊,既然种在我们的地里,难道不就是我们的了吗?”翠翠振振有词地说。
顾大江听到这话,不禁觉得好笑,“种在你们的地里?这种话你们也说得出口?”
“顾家老四,你先别生气,这事可能只是个误会。如果这些菜苗确实是你们的,我归还便是。”武大昌并不想与顾家产生冲突。毕竟这一次村子能够渡过难关,全靠了顾家,尤其是眼前的顾蕾。
“想要拿走也可以,但你们得向我道歉。毕竟是你们把菜苗种到了我的地里。”翠翠不依不饶,阻止了顾蕾带走菜苗的举动。
“你们偷了我的东西,竟然还指望我向你们道歉?”顾大江被她气得笑了。
他还是头一回听到如此无理的要求。
“我们得把话说清楚,因为你们将这些菜苗种在我的地里,我自然就会认为它们属于我。所以我现在取回,并无任何过错。你现在来此索要,才是真正的无理取闹!”翠翠站在那里,腰板挺得直直的,身上那股子劣质脂粉的气味愈发浓重,刺鼻得让顾蕾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她不得不连连后退,直到退回到顾大江的身旁。
"蕾儿,你怎么了?"见到顾蕾脸上露出难受的神情,顾大江急忙将她轻轻抱起。
"她身上的味道实在是让人受不了,我有点不舒服。"顾蕾皱着小鼻子,带着一丝委屈说道。
翠翠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我这可都是上等货,一盒要二钱银子呢,你懂什么?"
"不管你涂的是什么胭脂,那些菜苗你必须还给我们,还得道歉。"顾大江本不打算与她多计较。
但面对这么个不讲理的女人,他觉得也没必要太客气了。
"顾家老四,我们何不一起去地里看看呢?"武大昌心里琢磨,翠翠如此信誓旦旦,说不定真是顾家人弄错了。
他不想冤枉了翠翠,于是提议一同去田地里查看。
"去就去,难道我还不认识自家的地吗?"顾大江深信他们没有种错地方。
既然武大昌想要查验,那就让他看个明白,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菜地边。
顾大江指着那块刚种下菜苗的土地,正色道:"就是这块地。您瞧,这土里的小坑还是新的呢。"
武大昌走上前一看,果然,地上有几个小坑,正好能容下几株菜苗。虽然此处与他的菜园仅一米之遥,但终究是顾家的领地。
他刚转身,欲让翠翠赔礼,却听她质疑:“你如何证明这菜园归你?”
顾大江闻言,不禁一愣。
自他们定居此地,这菜园便是他们的。
村中每块地的归属,皆有记录,无人能强夺他人之地。
“武大昌,你说这地究竟属于谁?”顾大江见武大昌刚才的神情,显然已知此地属顾家。
只要他明言,此事便能迎刃而解。
然而,武大昌竟在此刻迟疑。
原来,洪水之后,昔日的界线已不复存在。
既然原界线已消失,那么,他若坚称此地归己,顾大江又有何证据证明他说谎?
顾蕾见武大昌犹豫,便知他多半不会吐露真相。
尽管心知肚明此地非他所有,但仍怀有一线希望。
若有幸将此地归于己,又当如何?顾蕾听到武大昌的话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这……我确实难以确定。”
武大昌明白,在此刻把话说得太死并不明智,因此他故意给出了一个含糊其辞的回答,想观察顾大江会如何反应。
顾大江对武大昌的回答感到意外:“难以确定?”
在他的印象中,武大昌向来是个诚实守信、行事稳重的人,尽管偶尔会显得有些鲁莽,但从未有过欺骗的行为。
然而,今天的情况似乎有所不同。
虽然武大昌表面上看似鲁莽,但实际上他是个诚实守信的人,按常理来说,他不应该做出这种事。
或许,这与他身边那个女人有关?
那个女人来到武大昌身边不过半年时间,却似乎已经完全控制了他。
顾蕾不止一次听到翠翠对武大昌的责骂。
尽管如此,武大昌仍然对翠翠言听计从。
这种手段真是高明。
顾蕾在心里暗自感叹,抬头便看到村长背着手从小路上走来。
村长刚从刘富贵家回来,他去那里是为了询问那两个陌生人的来历。他们自称是来自大叶村的,是刘富贵的友人。刘富贵有事,需数日后方可归来,于是他们先行替他打扫了这屋子。
若非知他们所言乃是谎言,村长还真要被他们的言行所感动:这样的好友,何处寻觅?
然而,村长还是吩咐人密切注视那个院子,一旦有所异动,立刻向他汇报。
刚刚安排妥当,他正要返回家中,却被顾大江和武大昌拦下。
“你俩这是又出了什么事?”见这两人神色不对,村长的眉头紧锁。
顾大江尚未开口,武大昌便急忙将争端之事说了出来。
“这事还能不清楚?我们在这儿都住了快五年了。”村长觉得此事令人难以置信,地界早已划分明确,顾家与武大昌家的地界虽然相近,但分界线明显,怎可能分不清。
“这不是因为洪水吗?洪水把分界线都冲没了。我们俩也不知道该如何分配,所以才来求村长帮忙划分。”武大昌双手摩擦着。
村长走到田边,果然发现原来的分界线已消失无踪。
如此一来,他也难以立即分辨。
只得回家寻找当初的册子。
不料,因洪水浸泡,册子已泡得面目全非,字迹模糊不清。
“这下,该如何是好?”村长手持那本被水泡得发胀的册子,无奈地叹息道。在村中,武大昌与顾家的田地之争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引起了众多村民的关注。众人纷纷赶来,希望能亲眼目睹这场纷争的解决。
当得知村长手中的地籍册已模糊不清时,不少人心中暗生波澜。事实上,许多人早就对这片土地的分配心存不满,只是初来乍到,担心被排挤,才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