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内讧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们自然不愿轻易放过。
顾蕾环视四周，见不少村民眼神闪烁，心知他们也有意介入这场土地之争。她不禁担忧，这场纷争可能会让村子陷入混乱。
尚未查明那两个外来者的真实身份，村里人却已开始内讧，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你们能否提供确凿的证据？”村长无奈地询问。既然双方都声称土地归己所有，那就需要用证据来说话。谁能出示有力的证据，土地便归谁所有。
翠翠走上前，将手中的铁锹递给武大昌，指向一处地方，简短有力地说：“挖！”
武大昌稍一愣神，随即挥动铁锹挖掘。深入土下一米左右，他挖出了一件物品。那看似一尊石雕佛像，虽雕刻粗糙，但仍可隐约辨认出轮廓。翠翠得意洋洋地举起佛像，说道：“这佛像，是我家地里的宝贝。现在可以证明这块地是我家的了吧？”她的话语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顾蕾顿时明白了，原来翠翠早就发现了分界线被洪水冲掉的事情，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一直在等待他们上门来理论，所以才会将偷去的菜苗种在院子里。虽然菜苗种在角落里，但是只要路过院子的人往里头看一眼，就能看到它们，非常显眼。
村长也没有想到翠翠真的能找出证据来，他为难地看着顾大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局面。
顾大江冷冷地看着武大昌，说道：“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你们还能有这一手。既然你们拿出证据来了，那我就也认了，这块地就给你们。不过，你们今日让我吃了这亏，以后可别让我抓到了什么把柄，否则……”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威胁。
顾大江并不愿意与他们争论太多，因为顾家原本就不靠着地里这点东西过活。他只是心里觉得不爽罢了。今天算是栽在他们手上了，但他可不会白白吃了这闷亏。以后武大昌再有什么事，可休想让顾家出面解决。
顾大江喊了顾蕾一声，转身疾步走了。"哎呀，真是太神奇了，简直和王婶家的那只狗一样，能迅速找到自己藏的东西。我就找不到。"顾蕾临走时，嘴角微翘，轻声细语地说道。
她的声音柔和而甜美，即使是带着责备的话语，听上去也毫无冒犯之意。
周围的人都以为她在用一种委婉的方式骂翠翠是只狗。
直到人群散去，那些村民才慢慢回过味来。
按照翠翠的说法，佛像肯定是早就埋在地下了，现在连分界线都被冲刷得无影无踪，她是怎么确定佛像的确切位置的呢？
而且，那尊佛像看上去异常干净，连泥土都没能沾染上。
如果真的在土里埋藏了很长时间，怎么可能会没有泥沙渗入的痕迹呢？
翠翠自然不会去理会那些猜疑，她走到村长面前，问道：“既然顾大江已经承认了，那么这块地就是我们的了吗？”
村长虽然也觉得这件事颇为蹊跷，但既然顾大江拿不出证据来反驳，他也只好点头，“好吧好吧，既然你有证据，这块地就归你了。”
其他人见状，立刻围住村长，纷纷问道：“村长，只要有证据就可以吗？”
村长一听这话，顿时变得警觉起来，“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之前不是各家都在整理自家的农田，没人提出任何异议吗？这是顾大江第一次遇到这种争议，若非翠翠能出示证据，他绝不会这样裁决。然而现在看来，似乎村里的人都想依法炮制了。于是，村里的人开始暗地里动起小心思，回家准备各种“证据”，希望能争夺更多的农田。原本只有十来户人家起了这个念头，但他们的念头一起，便必然会影响其他家庭。结果，村里便上演了一场农田保卫战，甚至有人因此大打出手。
顾大江回到家，心情极度郁闷。 "真没想到，武大昌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他愤恨地说道。顾蕾抬头看着像怨妇一样的爹，无奈地说："爹，你已经说了十遍了。"顾大江心里实在是不爽，"这明明是他们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就等着我们往里面跳呢！"
"老四，这也不是你的错，明摆着是他们欺人太甚。没必要为了这么一块地跟他们争，既然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好了。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能在那块地上种出什么金银财宝来。"顾老大轻轻地拍了拍自家老幺的肩膀，安慰道。
"问题不在于这块地，大哥。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难道就这样忍气吞声吗？"顾老三可不想就这样默默忍受。他们顾家人以前还从未被人如此欺负过。更甚的是，对他们造成困扰的人竟然是武大昌。
他决定必须找到武大昌，要求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三啊，你得知道，自从武大昌娶了现在这位妻子后，他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了。你若前去与他理论，除了争吵一番，还能有什么结果？有时候，少一事确实比多一事要好。”
顾老二也觉得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继续争论的了。
他们显然是被人设计陷害了，但既然缺乏证据，也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
“算了吧，就让他们拿去吧，毕竟那块土地也长不出什么来。”正当几兄弟因这件事快要内讧时，顾蕾突然开口说道。
“蕾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顾蕾身上。
“就是这个意思。”顾蕾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再作其他解释。
傍晚时分，村长突然造访。
他手里拿着那本已经泡得面目全非的册子，看起来比他上次拿出来的时候更加破旧了。
村长费尽心思想要修复它的内容，结果却使得纸张更加粘连。
因此，他才会来到这里寻求帮助。
“蕾儿，你能想办法恢复这册子里的内容吗？”顾蕾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是在问我吗？”村长点了点头，赞扬道：“你一向聪明伶俐，定能想出解决之道。我也明白当初的判决有失公允，但他们不是已经出示了证据吗？谁知我刚一宣判，其他人便纷纷前来申诉，整个村子都陷入了一片混乱。”顾蕾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毕竟当时那么多人围观，翠翠凭借手段轻松获得一块土地，自然会引起他人的效仿。这样一来，村子里怎能不乱套呢？连老实人被逼急了也会反击。
“如今唯有一个办法了。”村长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顾蕾身上，“只要我们能恢复册子的内容，就能按照原来的分界线重新划分土地，到时便无人再敢争吵不休了。”顾蕾接过册子，手上立刻沾满了泥沙。册子在洪水中浸泡了几日，要想恢复上面的内容绝非易事。顾大江担忧地说：“就怕内容恢复了，也还是有人会闹，说我们造假。”他都能想象那些人会怎么议论纷纷。即便真的能重新看清册子里的内容，又有几个人会真心接受呢？他们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争得头破血流。
“我试试看吧。”顾蕾让她父亲打来一盆温热的水，又让她母亲去取来房里存放的碎布头。厨房里正好有一壶温水，顾大江调和了冷水，感觉水温适宜后便端了过来，放在女儿面前。柳氏轻轻地将碎布片放置一旁。此时，众人的目光齐聚于顾蕾之身，心中好奇她将施展何种妙计以挽救那本残破的册子。继而，他们目睹顾蕾竟将册子浸入水中。
“哎呀！你这是做甚？”村长见状，不禁吃了一惊。
顾家的其他人亦为之倒吸一口凉气。
顾蕾却神色自若，淡然回应：“事已至此，不妨一试。”
村长思索片刻，觉得她所言非虚。这本册子已是破损不堪，他原本也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前来。即便册子最终无法修复，也算不得什么大损失。况且，他在心底隐隐觉得顾蕾此举，必有其深意。
册子厚达五十余页，记录了村中六十余户的田地分布，并附有详尽的配图，将每块田地的轮廓描绘得清晰可见。当初提议编纂此册的，正是她的二伯父。- 为了平息争端，她费尽心思。
- 未曾想，争端仍旧不期而至。
- 书页因雨水浸湿再经风干，便相互黏连。
- 欲分离此粘连之页，需将其浸于温水中，待其自然松开，随即取出，且在各页间夹以细布。
- 布料得以吸水，防止页面再粘。
- 顾蕾见册子已泡得适宜，便小心捞起，轻轻分开各页，置布于其间，轻按，吸走多余水分。
- 所用纸张质地粗糙，幸而不至轻揉即碎，顾蕾处理起来颇为顺手。
- 如此反复数十次，手臂亦感酸痛，终将书页一一隔以布头。
- 及至布头吸湿殆尽，顾蕾将册子移至通风处，任其自然阴干。
- “此番处置，可妥当否？”
- “未可知也，然册子待明日取。”
- 显然已知村长来访之意，目光所及，皆是此册。
- “善哉，吾明日再来。”村长向顾蕾致谢，遂转身离去。顾蕾细心地将书页中的布头取出，把册子展开，继续让其自然干燥。
顾家的人各自忙碌去了，前院不久便空无一人。
一人影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鬼鬼祟祟地向窗台靠近，意图取走那本放在那里的册子。
“武大昌，想不到你竟会做出这种事。”
他的手刚触及册子，一道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抬头一望，只见顾老三站在窗内，目光嘲讽地望着他。
武大昌感到全身僵硬，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他这一生，从未做过如此丢脸之事。
“是翠翠派你来的吗？你啊，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栽在她手上了？”顾老三对他表示失望。
武大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辩解：“我……我只是担心你们会在册子上做手脚。”
顾老三冷笑一声，“我看，是想在册子上做手脚的是你吧？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块地，那就给你好了，就算册子上有记录，我也送给你。但我必须告诉你，偷来的东西，用起来可不会那么顺手。”
武大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想为自己辩解，但心里明白，那块地确实不属于他。
“我曾经把你当作兄弟，但哪有兄弟会在背后做出这种事呢？我告诉你，我这一生只可能被你这样的人算计一次。”顾蕾费尽心思，然而册子仍有所缺漏，不巧的是，顾家的记录亦失其所在。
"看来天意也在帮他们，我们那片地是真没希望了。"顾老三愤懑难平，怒意难消。
"三哥，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不值得。"顾大江对这突如其来的巧合也是始料未及。
顾老三只是心中不甘，"你看武大昌怎么就落到这般田地？"他难以接受一个人竟能沦落至此。
何以他对那女子唯命是从？
"罢了，日后避开他便是。"顾大江对武大昌的转变同样百思不解。
但保持距离终归是上策。
翌日清晨，村长亲临顾家。
顾蕾将修补好的册子递交给他。
"虽有几页破损，其余均清晰可辨。若有人异议，便让他们出示证据以作决断。"
村长翻阅册子，喜出望外，"册子虽经水祸，却得以复原，蕾儿果然技艺非凡！"
顾蕾闻言，得意地抬起下巴。顾家大院外，人声鼎沸，众多村民聚集于此，皆是想一窥究竟，看看那被恢复的册子上究竟记载了何种内容。在这人群中，武大昌的身影也在其中穿梭。村长细心地拣选了受损的几页，向众人阐述了解决之道。闻听此言，武大昌的脸色明显舒展了许多，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没有多做停留，匆匆转身离去。
村长坚守着“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逐一解决了其他几户人的纷争，使得村子再次回归了往日的宁静。而顾蕾与顾大江，则是借口前往县城采购种子，悄悄前往了大叶村。
大叶村，一片死寂，两人站在半山腰上俯瞰，竟不见一人踪影。更别提哪家炉火炊烟升腾的情景了。顾大江不禁抬头望天，确认此刻正是正午时分，按理说应是家家户户准备午餐的时候。
“这地方似乎比之前更加诡异了。白日里怎会连个人影也无？”顾大江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袭来，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爬满了全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此地。
然而，顾蕾似乎并无离去之意，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坚定与好奇，仿佛想要揭开这一切背后的神秘面纱。顾蕾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村庄的某个角落，久久未曾挪移。
“蕾儿，你在看啥？”顾大江虽然胆大，此刻也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他更担心女儿被村里的什么东西迷了心窍，于是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
“爹，疼！”顾蕾因为被抓痛而回头叫了一声。
顾大江轻轻咳了一下，解释道：“我怕你掉下去，往里站些。”他们正站在一座山坡上，直面着大叶村。
一不小心，真的可能会滑落下坡。
顾大江心里忐忑不安，担心自己站立不稳，因此想要往里挪一挪。
同时，他也把蕾儿往里带了带。
“爹，你害怕了？”顾蕾感受到父亲的紧张，忍不住戏谑道。
顾大江为了维护父亲的尊严，挺直腰板说：“我怎么会怕？怎么可能害怕？”
“爹，别担心，大叶村的村民都还好着呢。”顾蕾说着，又转回头去，目光依旧锁定在那片区域。
“一个人影也没见着，你怎么知道他们没事？”顾大江疑惑地问。
眼前的景象中，整个村子似乎没有一个活人。"不仅是人迹罕至，就连生灵也似乎避开了大叶村，仿佛那片土地被厄运所笼罩。顾大江的目光所及之处，连一只鸟影也未曾掠过，那村庄周围的空气，仿佛隐藏着某种令人窒息的毒素。
然而，顾蕾究竟是如何得知，村中尚有人生还？
“爹爹，眼睛虽看不见，但耳朵却能听到真相。请您细细倾听。”顾蕾的话语让顾大江从茫然中回神，他开始专注地倾听四周的声音。原本只有风声相伴的耳边，竟然渐渐传来了人声的细语。
那些声音密集而微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规律性，宛如诵经时的低吟，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寒意。
顾大江定睛望向那声音的来源，正是顾蕾之前目不转睛凝视的方向——大叶村的深处。
“沈花向来机敏过人，若说她尚存于世，我丝毫不感意外。但刘富贵他们……怕是已化为灰烬。”顾蕾对沈花的生存能力评价甚高，认为她能幸免于难并不奇怪。
至于其他人，恐怕已经葬身火海，化为尘土。
顾大江的心情随着这番谈话降至冰点，他感到一阵阵寒意袭来，原本就冰凉的头皮现在更是如针刺般麻木。
“我们还是回去吧？”他提议道，不愿在这片充满阴霾的土地上再多停留一刻。"顾蕾紧紧抓住父亲的手，两人怕被大叶村的人发现，更怕被他们抓去。就在他们打算悄悄返回的时候，村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顾蕾立刻拉着父亲躲进了草丛。
通过草丛的缝隙，顾蕾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扔在院子里，接着，一群人从屋里涌出，围在那人的身边。那低沉而诡异的念咒声再次响起，让场面显得异常恐怖。
顾大江紧紧抱住顾蕾，将她护在怀里，生怕被大叶村的人发现。即使他胆子再大，看到这样的场面也难免心惊胆战。尤其是上次在这里的经历，那种无法走出的恐惧，以及被毒蛇缠住的脚踝，都让他记忆犹新。
“蕾儿，别动。”顾大江想到可能的危险，再次提醒顾蕾。他心中忧虑，哪怕是最微小的声响，都可能惊动了潜伏的危险。
顾蕾依偎在他的怀抱中，顺从地点了点头。
尽管是她先前拉着她父亲躲进了草丛之中，但她也理解父亲的担忧——担心她会无意中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处。
毕竟，她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