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如何抉择？

　　片刻后，顾蕾摇头驱散心头的阴霾，不愿去想那些不存在的事。
路秋却快要气疯了，这女孩怎的如此淡定？方才她还牵了他的手，瞥见他的身体，与他嬉笑，如今面对别人的挑衅，她怎能如此漠不关心？
难道是他误解了她的心意，她其实根本不曾对他动心？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路秋深知自己身负重任，他必须查清那桩扑朔迷离的事件。然而，在这血雨腥风之中，他如何能确保她的安全呢？若她对他并无情感，或许给予她足够的金银财宝，让她一生无忧无虑，才是更好的选择。
但为何，他的心仿佛被无形之手紧握，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女孩啊，我该如何抉择？
路秋的目光不经意间又掠过了顾蕾的脸庞，那张清新脱俗、美得让人心动的脸，尽管已看过无数次，却总能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她的美丽，如同锦衣加身，定能令人神魂颠倒，为之疯狂。
然而，唉，路秋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失落。
三人围坐在餐桌前，享用着午餐。由于其他人都在田间劳作，因此并未归来。
芽儿凝视着默默喝汤的顾蕾，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她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芽儿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恶意。
诱人的肉香不断飘入他们的鼻端，让他们感到更加饥饿。
顾蕾却一脸平静地吃着饭，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芽儿的话，更仿佛她虽坐在这里，却独自存在于另一个世界，让人感觉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路秋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其中更多的是他自己未曾察觉的宠溺之情。
“二妹，今天玩得累了吧？吃完饭后，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去给爹娘送饭，回来后大姐会陪你玩的。”芽儿的声音听起来多么温柔，然而她的内心却充满了怨恨。“好。”顾蕾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中透着一丝淡然。
饭后，芽儿提着食盒走出了家门，这时，路秋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为什么？”
他不解地追问：“为何你要把这样的功劳让给别人？为何你不为自己辩解？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顾蕾依旧保持着春风般的笑容，轻声说道：“没必要。”
路秋愤怒地反驳道，声音中夹杂着他难以控制的欲望：“为什么说没必要？难道，你不在乎我……我的看法吗？”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些心虚。
“你不相信我吗？”顾蕾淡淡地问。
“我当然相信你！所以才觉得你不值得！”路秋没发现自己今天的话特别多。
“那你为什么觉得不值得呢？”顾蕾继续问。
“你……”路秋气急败坏地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顾蕾温柔地说道：“这些都是小事，吃点亏让姐姐开心也是值得的。况且姐姐并不坏，她只是喜欢你而已。你可以尝试去了解她，慢慢地你会发现，她其实真的很好。”
如果能够促成这段姻缘，顾蕾是乐意的，相信原主也会感到高兴。路秋的怒火在顾蕾冷漠的目光下渐渐熄灭，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他本以为，自己在顾蕾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然而现实似乎并非如此。
顾蕾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我要去镇上，你去吗？”她已经收拾好了箩筐，里面装满了早晨采集的草药和珍贵的人参。尽管心中有根难以拔除的刺，路秋还是点了点头，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他熟练地拿起顾蕾背后的背篓，两人并肩走出了院子。村口停着的是婶子亲家的表哥刘富贵的车，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因打猎受伤而断了一条腿，如今靠赶车为生。
刘富贵一眼就认出了顾蕾，大声笑道：“蕾蕾啊，今天怎么想去镇上了？听说你招了个上门女婿，这位就是你的新欢吧？真是个俊朗的小伙子，蕾蕾好福气啊。”他的声音洪亮，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顾蕾面带微笑，淡淡回应：“是啊，太晒了，刘富贵能送我们一程吗？”她的态度谦逊有礼。
路秋并未被旁人轻蔑的目光所影响，反而因为与顾蕾同行而心中暗自欢喜。刘富贵见众人投来的目光越来越不友好，心中涌起歉意，连忙招呼他们上车，“快上来，我们这就出发。”顾蕾和路秋共乘一车，村庄渐行渐远。未待车内坐满，车轮已滚动，扬起尘土。顾蕾身子未稳，摇摇欲坠，路秋迅速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轻轻拉入怀中，稳稳护住，以免路途颠簸使她摔倒。
此时顾蕾心烦意乱，对于路秋的手臂环绕并未放在心上。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妪戏谑道：“蕾蕾这是找到了个如意郎君啊，如此体贴，看着也让人喜欢。只是这般高大的汉子，为何要入赘呢？”
“是啊，听说是夜里先好上了，这才定的亲。”
“那他为何要入赘呢？”
“听说是男方没有家人了。我看也是，不然这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娶妻呢？”
顾蕾听着这些话，心中愤怒难平。她环视四周，那些带着鄙视目光的婆娘们让她更是火冒三丈。
“我还没死，眼不瞎耳不聋。你们为何不问我真相如何，却听信别人的闲言碎语，在我面前搬弄是非，难道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顾蕾的话让全车的人哑口无言。
李寡妇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对蕾蕾更加不满：“哼，你昨晚回村时只穿了中衣，村里人都看见了，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那你看见了吗？”顾蕾反问，语气中不乏挑战。“我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李寡妇有些不安地回答，她想起昨晚刘哥悄悄爬上她的床时说的话，心里不禁琢磨，难道他们俩的事被人发现了？那男人会不会已经知道她和刘哥之间的关系了？
“呵呵，我还以为你昨晚是去林子里了呢……”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昨晚天一黑就睡了，直到中午才起床。”李寡妇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路秋的反应，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这才稍微放心。
“哦，真的吗？”顾蕾的话曲折迂回，引人遐想。
“顾蕾，别因为你现在靠着个男人就自以为是了。愿意倒插门的能有什么好人？我看他说不定是个杀人犯，跑到这里来避难的。当心你自己，别到头来全家遭殃。”
顾蕾原本以为李寡妇只是胡说八道，但现在看起来，要么真的有人看到了昨晚的事，要么是家里哪个不知分寸的人泄露了消息。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像是埋下了一颗致命的种子！
“我还不清楚你丈夫一家人是怎么没的吗？原来是被你这张毒嘴给咒死的！怎么，你家人都死光了，看不顺眼的你就想让他们全家灭绝？”
顾蕾语气依旧轻松，巧妙地将话语推了回去。
车上的其他人，包括车夫刘富贵在内，都忍不住冷笑起来。刚听到有关杀人避难的话题时，他们心里其实非常害怕，但听到这样的解释后，大家都放宽了心，原来只是李寡妇看不惯人家恩爱，故意找茬罢了。
“你……”李寡妇最忌讳别人提起这件事，本来她再嫁并不是难事，但就因为夫家没人了，所以再也没人敢娶她。
“你什么你，少用你的小心思揣测，我的未婚夫怎会看得上你这样的人？”顾蕾继续说道。
“你……我没有。”突然被戳穿心思，即便平时脸皮再厚，李寡妇此刻也感到难以承受。“绝无可能！我俩的婚约，是祖辈们早已定下的。那时我尚未降临人世，他却已耐心等待了十载。他为人忠贞不渝，你纵有千般心思，亦是徒劳。”
顾蕾深知，必须澄清此人的真实身份，否则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终将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这番话却意外触动了路秋的心弦。
这位昔日战场上威震四方的路王爷，曾弃医从戎，历经沙场，最终官拜将军，统领三军。不料一次遭人暗算，落难至此偏僻小村。在这人生低谷之际，竟有幸遇见如此纯善之人。
她聪慧过人，心胸开阔，即便蒙受冤屈，亦能泰然处之。然而，她并非软弱可欺，斥责他人时言辞犀利，却不带半分粗俗，足以令人失去理智。
或许，这十二年来的风风雨雨，正是为了等待这位山中仙子的到来。
路秋凝视着顾蕾，目光中流露出愈发浓重的宠爱之情，环在她腰间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他沉醉于这份被守护的温馨感觉。
车上的人们听闻这男子为等待一个女子成长，守身如玉十年之久，甚至愿意入赘照顾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羡慕，下意识地与自家夫君相比较，却又觉得相比之下自己仿佛饱受折磨。
一行人罕见地陷入了沉默，好在距离镇子并不遥远，大约半个时辰便抵达目的地。
牛车在离镇子不远处停下，刘富贵开口道：“咱们回头还在此地集合，但切记不可太晚，须在天色昏暗前赶回。”
路秋扶着顾蕾下了车，随即松开了她的腰，注视着眼前的佳人，轻声道：“我们走吧。”
顾蕾的脸色略显苍白，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才缓缓开口：“嗯，我们走吧。”在古代，女子当众扭腰被视为不端之举，足以与街边招摇的女子相提并论。然而，在路秋眼中，这位略带慵懒之态的女子却显得格外迷人。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欲上前搭话的男子，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骄傲地牵着她的手继续前行。
“你对当铺了解吗？”顾蕾好奇地问，她对古代的当铺概念还不甚明了，不知是否与现代的买卖场所相似。
路秋皱起眉头，疑惑地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有东西要典当？”
顾蕾轻声在他耳边说：“当然啦，我想去卖人参。你以为我闲着没事来这儿啊？”她未察觉自己的呼吸轻拂他的耳畔，引得他心猿意马。
路秋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傻瓜，医馆也收这类物品。”他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她往前走，手却舍不得放开，那柔软的触感让人留恋。
他们一同踩过崎岖不平的青石板路，穿过熙攘的巷子，最终找到了镇上最大的医馆——济世堂。
路秋轻轻提起肩上的篓子，牵着顾蕾的小手走进医馆。一进门便看到宽敞的院落里人头攒动，求医问药的长队蜿蜒曲折。忙碌的伙计们来回奔波，而众多等待治疗的病人让顾蕾不禁四处张望，好奇心泛滥。
一位眉清目秀的伙计走上前来，恭敬地询问：“请问是来看病还是买药呢？”但他转向顾蕾时，眼神中难掩一丝轻蔑。
尽管路秋衣衫褴褛，却自有一股非凡气质，仿佛即便身着乞丐装束也能引领风骚，正是那种神邸般的存在。从伙计对他们的态度中，这种差异显而易见。顾蕾面带微笑，不以为意地看着那伙计，而路秋却显得有些不悦，将他的闺女轻轻拉到自己身后，用带着冷漠的声音开口说道：“去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他身自带的威严，再加上这冷冽的气息，立刻让那伙计感到了压迫。伙计一愣，但很快恢复了笑容，看向路秋背上的大篓，问道：“您是来卖药草的吗？”
路秋比伙计高了一个头，斜着眼睛看着他，脸上露出一种对傻瓜般的容忍表情，没有作答。
伙计也是个精明人，见风使舵，看到顾蕾后态度马上变得和蔼起来，转身领着他们往前走。
他们穿过庭院，抵达后堂，那里的药香更加浓郁。接着往东走，来到一间紧闭的房前。
“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门一开，一个气质儒雅、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从中走了出来，他微微皱眉，脸上流露出难以抉择的忧虑。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伙计，定格在路秋和顾蕾身上。这男子气宇轩昂，龙凤之姿，尽管衣着朴素，也掩盖不了他非凡的气质；旁边那位姑娘面容秀丽，双眼清澈如山间清泉，不沾半分世俗尘埃。
掌柜的收回目光，谦和地询问：“不知两位想出售何种药草？”
顾蕾轻轻挑起眉毛，心想这掌柜的怎会一眼看出他们要卖药草？
路秋则回答道：“近日偶然得到一些补气血的药草，烦请掌柜的帮忙看看，我们的药草品质如何？”掌柜的心蓦地一跳，首先浮上心头的便是人参二字，然而此念一起，他又觉得难以置信——人参何等珍贵，怎会轻易现身？
思绪至此，他再次打量眼前的路秋，唇角不自觉地掠过一抹笑意，手缓缓抬起，示意二人入内。
“此处可缺少什么珍稀药材？”路秋抱着背篓，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人参的一端，开口询问。
掌柜的与中药相伴四十载，早已察觉到他们的背篓中大多是三七，掺杂着些许其他草药。这些草药散发着浓郁的泥土气息，新鲜可见。当他瞥见那类似萝卜颜色的人参时，目光瞬间被吸引。
难怪，他刚才嗅到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味，正是人参无疑。过往只见过干燥的人参，今日初次见到新鲜的，他的眼神不由得变得炽热起来。
顾蕾见掌柜的突然睁大双眼，震惊地指着篓中的人参，那失态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请进！”掌柜的笑容满面，态度近乎谄媚地邀请他们进屋。
伙计独自留在门外，困惑地挠头，多年未见掌柜的笑得如此灿烂，他的好奇心也被那背篓里的东西勾起。
屋内分为南北两个隔间，他们被引至北侧。那里坐着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虽头发斑白，却眼神炯炯有神，身形硬朗。
掌柜的介绍道：“这位是药神苏长老，正巧游历至此，近日在此处坐诊。您的宝物我或许无缘鉴赏，好在药老在此，让他替您看看。”
接着他笑着邀请路秋二人：“请先坐，品尝一杯茶水。”药老微微挑起眉毛，刚欲启齿，却被路秋抢先一步，“辛苦药老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距离感。
药老微微一惊，却随即恢复了平静，他从小与草药为伍，行医已有五十余年，对于各种草药的气味了如指掌。当他们进门的那一刻，他便嗅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香气，这是一种他从未遇到过的香味。
药老没想到自己竟会遇见如此清新脱俗的少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锁定在顾蕾身上。
路秋用余光瞥了药老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不要随意开口。”药老接到这个信息后，只能望着顾蕾沉思。
掌柜的轻轻撩起衣摆，坐在离路秋最近的地方，双手摩擦着，眼中满是热切的期待，“少侠，这背篓里装的莫非是……人参？”
顾蕾习惯性地把桌上的茶水送到鼻尖前嗅了嗅，轻抿一口，眼角微微一跳。这掌柜的怎么看起来有些轻浮，一点也不稳重，刚才那种庄重儒雅的气息也消失了，这种突然的转变让她感到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