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敬豪扭头微微笑着对她说。
冯澜影捂住了胸口。
“你不会告诉我今天有人死亡吧?”
“不好说,或许你要守寡,或许他们都要死。”
慕敬豪慢悠悠地说。
冯澜影瞪了他一眼。
“你胡说什么呢,你是不是算到了什么?”
“不好说。”
他淡淡地应了一句,迈腿朝前方走去。
陌文绒松了口气,幸亏慕敬豪不会算卦,否则她就麻烦了。
“慕敬豪,你说你一个太监,整天算卦算啥呀?”
冯澜影嘟囔了一声。
“算的准了,万一有人死你还得赔命,算不准岂不是惹祸上身?”
慕敬豪的身形顿了顿,他扭头狠狠地盯着冯澜影。“住口,岂能将我与太监相提并论!”冯澜影的脖颈微缩,似在躲避这刺耳的字眼。
“你既非太监,又为何卜卦算命?难不成你真的预见了我即将许配他人?”她质疑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慕敬豪仅以三字回应:“与汝何干。”言罢,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冯澜影气得直跺脚,不愿就此放弃,追了上去,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你凭什么断言我无缘婚姻?即便我无人娶,父母亦会为我觅得良缘,又怎会轮到你?”
慕敬豪不悦地甩开她的手:“别忘了你父之所职。”
提及父亲,冯澜影顿时气焰全无。确实,她父亲身为朝中重臣,兄长也是军师,自己将来的夫婿恐怕也非泛泛之辈。但无论如何,她绝不愿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更不想随便嫁作人妇,宁愿终生不嫁,孤独终老。
心中郁结的冯澜影只得悻悻然跟在队伍后方。陌文绒见状,暗自觉得慕敬豪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当众说冯家千金无人问津。
考场前,众多学子正依次通过一扇木门,接受工作人员核对应考号码和姓名,随后依照抽签结果确定各自的座位。陌文绒随人流向前移动,由于场内秩序混乱,不慎撞到了一位考生身上。“抱歉!”她轻声道歉,抬眼仔细辨认着面前的人,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林初霜?你怎会在此?”
林初霜急忙示意她低声:“嘘,小声些,免得引来旁人注意。”
她拉着陌文绒走到一旁,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我本为文试而来,不料竟被安排了考试。家父若知,定不会资助我,而我手头又无银两。能否借你的银票一用?放心,我会写下欠条,日后必定归还。”
陌文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林初霜出现在京城,是为了参加文试。如今的科举不同于往昔,选拔不拘泥于资历与年龄,而是看重才学与品行。尽管林初霜年纪轻轻,但其学识非凡,实在不容小觑。
陌文绒不愿耽误她的大事,便从荷包中取出银两,递给她:“我手头仅余千两,先借你五百两,余下的四百两我会尽快让人送来。”这些年的积蓄早已消耗殆尽,剩余的钱财也多投入酒铺,所剩无几。
林初霜紧握着银票,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感激不尽,你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
陌文绒微笑着安慰她:“快去参加考试吧。此次文试,我们也会在旁边的院子。若遇到难题,随时可以来找我们。”“我定会全力以赴。”林初霜愉悦地颔首,快步向考场的方向走去,似乎在寻找一个空闲的房间。
慕敬豪投给陌文绒一瞥,那眼神仿佛在问:你怎会与这种人为伍?但陌文绒并未理会他,只是无奈地移开目光,继续前行。
陌文绒轻哼了一声。
“你们这些狐狸精,谁会与你结交!”她突然说道。
慕敬豪猛然停步,转身望向她,目光如刃。
陌文绒不禁打了个寒颤,正欲反唇相讥,却听他淡漠地说:“你是不是因为我容貌出众才如此说?”
“哈哈哈,你真是自恋至极!”陌文绒忍俊不禁。
但笑后,她突然意识到,这般讥讽慕敬豪,是否有些失当?
慕敬豪微微皱眉。
“你就这般喜爱观看我的笑容?”他又问。
话音刚落,她便笑了起来。
“哎呀,我是不是脑筋有问题,竟觉得‘慕敬豪’这个名字与他的性格颇有几分相符。”
“你才脑筋有问题。”慕敬豪翻了个白眼,随即转身离去。陌文绒轻轻撇了撇嘴,心想这人无疑是傲娇中的翘楚,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傲娇狂。
“胆子倒是不小,陌文绒。”一旁传来一声不悦的讥讽。
她转头一望,原来是徐晖临!
“哦,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看到了幻影呢。”陌文绒笑眯眯地回应。
徐晖临怒气冲冲,牙咬得紧紧的,昨晚就憋了一肚子火气,今早连早餐都没吃上几口,就被母亲催着来陪考。更糟的是,考试规则严苛,连想喝口水都难。
“陌文绒,别太得意忘形,否则我绝不会手软!”徐晖临狠狠地警告。
陌文绒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
“好啊,我等着瞧。我可没惹过你,每次都是你自找麻烦。”
“哼,我们后会有期!”徐晖临冷哼一声,完全无视其他考生的目光,径直走开。
陌文绒摇了摇头,心想这次徐晖临恐怕要遭殃了,这场文试他怕是难以逃脱惩罚。
她收回视线,也向考场走去。
但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四周的气氛异变,原本喧闹的环境转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仿佛跨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陌文绒环顾四周,只见一队队的官兵已涌入了考场,更有身手不凡的护卫严密把守,显而易见,这次的秋狩非同小可,既要防范野兽的袭击,又要警惕潜藏的刺客和敌国的间谍。
考生们见此情形,纷纷缩头缩脑,不敢再有半点喧哗,一个个乖乖地坐回座位,准备应对考试。陌文绒心中暗自警觉,看来此次秋狩不仅仅是为了游赏山水,更有着查找隐患的重任。
她迅速调整心态,拿起笔来答卷。这一次,她没有运用内力,全凭自己的记忆与理解,因而答题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完成了试卷。
“真是神速啊!”林初霜惊讶地说道。
“你这一回又进步了不少吧?”她继续问道。
陌文绒抬眼看了看她,淡淡回应:“你呢,每日里除了练武就是研究食谱。”
林初霜闻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自知不如陌文绒勤奋,这话虽直白,却也让她感到有些受挫。
她低下头,更加专注地投入到答题中。而陌文绒也不再多言,她心中有更远大的目标——进入翰林院,争取能让父母安享晚年。
考试结束后,她特意为父母选购了纸墨笔砚,还为家中每人准备了新衣,又给二哥他们挑选了些礼物。回到家中,她立刻找到慕敬豪和林初霜,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毕竟他们孤儿寡母,生活总需些银两应急。
“放心好了,该用的银子我们不会省,我们的生活还算宽裕。”慕敬豪带着微笑安慰道。陌文绒微笑着,语气温和地对林初霜和慕敬豪说:“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不必客气。”
林初霜轻轻拉着陌文绒的衣袖,认真地回应道:“我们真的不需要帮忙。这次科举考试不仅是名额有限,还要选拔官员,我们必须凭借自己的实力去争取。而且,我出身于大族,父亲是嫡子,二叔虽是庶出,但他也渴望能获得一官半职。他们都在努力寻找机会,我怎能拖累你呢?”
慕敬豪点头附和:“确实如此,你也应当专心读书,争取考入翰林院,那里有不少好职位等着你。”
陌文绒听后轻笑,心中暗想:如果他们知道我并不想通过科举成为官员,不知会作何感想?但她决定暂时保留这个秘密,免得影响二人的积极性。“你们继续加油吧,我先告辞了。改天请你们到我家品尝烤鸭。”陌文绒说完,向二人抱拳致意。
“我还需赶回北隅城,不耽误你们了。”陌文绒告别后,两人恭敬地向她作揖,目送她离开,然后关上门回到屋内。
林初霜不满地嘟囔:“我们还饿着肚子呢,哪有心情去吃烤鸭啊?”
慕敬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既然如此,明早你就去食味斋好好享受一顿吧。”
林初霜瞪大了眼睛,反驳道:“我才不去!你怎么不说自己去吃呢?”慕敬豪不紧不慢地拿起手帕,轻拭着手指。
“女孩子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岂不美哉?再说,你方才将我比作狐狸精,那我便是那狡猾的小狐。”
“哪里的话,我何时如此形容?我只是说你貌美……”
林初霜急忙否认,脚下不由自主地跺了跺。
慕敬豪眉梢一挑。
“哦,原来你注意到了我的美貌?”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是说你相貌堂堂,与狐狸精毫无关联。”
林初霜焦急地解释,平时机智过人的她,在慕敬豪面前似乎总是语无伦次。
“嗯,我也同意你的看法,我确实比狐狸精更加俊逸。”
慕敬豪坏笑着说。
“可我就是那狐狸精。”
陌文绒踏入家门,便见冯澜影正陪着周乃川,一脸愁云。
“出什么事了?”
陌文绒轻声询问。
冯澜影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小蹬蹬不见了。我们找遍了家里,他肯定是跑到街上去了。”
“不会的,他不会无缘无故乱跑。”周乃川坚定地点了点头。
陌文绒轻轻蹙起眉头,显得有些忧心。
“去问问阿川的侍卫,看看今晚是谁带蹬蹬出去的。如果没有人带他出去,那他应该还在家里。”
“嗯,阿川的人一向可靠,他们平日里都在府里守护着。”
冯澜影轻拍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
“我忘了询问阿川的侍卫,难道他们连小蹬蹬都没能看住吗?”
“应该不会,否则他们就辜负了阿川的信任。”
陌文绒试图安抚冯澜影的情绪。
但她心中也感到一丝疑惑,阿川的侍卫通常都会在外守夜,如今夜色已深,他们怎么会让小蹬蹬失踪呢?
她隐约猜到了些许端倪,小蹬蹬或许是不愿再留在京城,他想随着外公外婆回到乡下。但他毕竟年幼,不宜远行,所以只能躲在父母身边。
然而,他的心情必然不会太好。
于是,陌文绒决定借此机会带他回老宅一趟。
“快,我们赶紧去老宅,不然蹬蹬要难过了。”
她牵起陌文绒的手,快步向前厅走去。
谁知一踏入前厅,便看到唐氏坐在椅子上抹泪,而沐震山正站在她面前,轻声安慰着她不要哭泣。
“娘,这是怎么了?”唐氏再次叹息,声音中满是无奈。
沐震山缓缓开口:“今日你奶奶不慎跌倒,腰部受了伤。我正带她去就医,途中偶遇蹬蹬。那孩子非要拉着奶奶玩耍,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奶奶却说蹬蹬与你一样任性,甚至说是跟你学的。她还提到,我们陌家的后代应该像你们兄弟姐妹一样勤勉努力。我这个做爷爷的,似乎没有教育好孩子,反而被她责备了一番。”
陌文绒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冷漠。
“我们兄弟姐妹从未懒惰过,更不会因贪图享乐而懈怠。我看,我娘不是伤了腰,而是心有病痛吧。”
唐氏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僵硬地转过头来,目光锐利地盯着陌文绒。
陌文绒毫不退缩,勇敢地回视着唐氏的目光。
“在我们陌家,没有溺爱女儿的规矩。你也无需摆出长辈的架子。若心中不服,便忍着,或者去找我娘理论。她性子温和,我不介意你们联手欺负她。”
陌文绒的话语坚定而有力。
唐氏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愤怒,然后又变得尴尬。
“你这丫头,我作为长辈……”
她刚想斥责儿媳野蛮无礼,却被反击,现在却要搬出丈母娘的身份,显得颇为不妥。
“我记得我们家不讲究长辈晚辈,我娘性格柔弱,恐怕难以承受任何折磨。”
陌文绒断然打断了她的话。沐震山坚定地说:“我们家虽贫,却不讲究跪拜之礼,长辈的威严也无需刻意展现。”
唐氏欲言又止,最终未敢再提“婆婆”二字。她不愿与儿子儿媳起争执,只得将委屈深藏心底,轻声道:“你父亲所言确有其理。然而……”
陌文绒的声音忽而尖锐起来,她质疑这一家人的良知:“蹬蹬是我们亲生的孩子,你们怎能让他离开我们?这是要逼死他吗?”
周乃川伸手搂住陌文绒的肩膀,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承诺:“我会守护蹬蹬,绝不让他离开我们。”
陌文绒抬头,目光与周乃川坚毅的眼神相遇,心中的紧张逐渐消散。
冯澜影急忙附和:“我也愿意帮忙照顾蹬蹬,你们不必担忧。”
唐氏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此生只育有三子,两子早逝,唯有陌文绒存活。当她再次怀孕,怀上罕见的双胞胎时,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福分啊。
尽管对儿媳有所不满,甚至因此对陌文绒产生厌恶,但在她内心深处,对陌文绒亦有几分羡慕。
如今,她无奈地目睹陌文绒与周乃川成婚,知道无法阻止这段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