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而今方知相思重 4 自取其辱

　　除夕这天晚上，我们主仆七人一起围在凤仪殿里，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雨荷乐呵呵的说道：“娘娘，奴婢去找些红纸，咱们剪些窗花贴着吧，咱们没有对联，贴贴窗花也是好的，窗花往窗上那么一贴，整个屋子会喜庆不少的。”
“好啊好啊，雨荷姐姐，我和雪樱去找些花样子去！”雪瑶一脸笑意的站起身来，自告奋勇的说道。
“小禄子，咱们去找剪刀，做浆糊去，一会儿娘娘和雨荷她们去剪，咱们就去贴吧！”小林子也笑着说道。
“你们都去吧，那我就陪娘娘说说话解闷，免得咱们都走了，娘娘一个人无聊。”雨桐温婉的说道。
小林子憨厚的笑着说道：“嗳，还是雨桐姐姐思虑周详，那雨桐姐姐就陪着娘娘，咱们就去准备物什了。”
“瞧你们说得，好像我身边没了人，就会有什么怪物来吃了我一样，你们快些去把东西找齐了，咱们也好有事儿可以打发时间呢！”我笑着说道。
“呸呸呸，娘娘净说这些丧气话，大过年的，怎的会有怪物呢？就算有怪物，也舍不得吃掉娘娘这么天仙似的人儿的。”小林子立即笑着说道。
等小林子他们都出去之后，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雨桐心疼的说道：“往年的这个时候，娘娘正在皇上身边陪皇上一起守岁，其他的娘娘小主们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今年却要委屈娘娘跟咱们一起守岁，娘娘也别难过，等过了年就好了！”
“雨桐，往日里整个未央宫也只有你还跟我说实话，如今连你也开始敷衍的安慰着我了，我觉得现在很好，起码我不用整日里费尽了心机的去讨好谁，也不用担心皇上今儿在那个宫里留宿，明儿又是谁侍寝。你看我现在的日子不是过的很好么？至少比我还是皇后的时候开心，对不对？”我笑着执起雨桐的手，轻声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娘娘毕竟还是皇后，如此有失娘娘身份不说，而且娘娘您自己也看到了，如今咱们未央宫里的吃穿用度哪一样儿是按了位分给的？不是克扣，就是以次充好，奴婢是担心再这么下去，娘娘也得跟奴婢们一样受苦受罪了，娘娘是千金之躯，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罪过呢？”雨桐忧愁的看着我说道。
“咱们原不是没吃过这样儿的苦头的，何苦去跟他们计较呢？都是做奴才的，他们也不过是听了上面人的吩咐办事罢了，咱们只要能将就着就将就一下，其余的，也别计较太多了。”我微微笑着说道。
“娘娘，您是不知道，他们送过来的菜一点都不新鲜，根本就是其他小厨房不要的才送过来的，别的娘娘都吃不下去的，就送来未央宫充数，这样下去，只怕日后咱们未央宫里还会送些腐烂的菜叶子来呢！”雨桐愤恨的说道，“都是些跟红顶白的东西，以前巴巴的求着咱们的时候，跟只哈巴狗儿似的，如今一转眼就对咱们恶脸相向了。就算是只狗，给它跟骨头吃了，它也还知道下次见了摇摇尾巴呢，如今的人真正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好雨桐，咱们不跟那起子人一般见识，但凡送的菜啊什么的过来，只要咱们能够将就着用，就将就着用着吧，实在是用不了的，咱们忍忍，等冬天过去了，咱们一起找找咱们未央宫里还有哪些是能用的，理一理。至于你说的菜啊什么的，我是出不去的，但是你们出的去啊，你们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人能够为咱们弄些蔬菜种子什么的，不给咱们菜，咱们自个儿种就是，自个儿种的，吃着更香一些呢！”既是安慰雨桐，也算是为以后的漫漫长日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差事，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还是娘娘主意好，等过了年，奴婢便托人去宫外买些种子回来，等雪化了，奴婢便带着他们几人去未央宫空着的后院子里去挖一块地，到时候咱们爱吃什么种什么，送来的那些菜，咱们也不要了，看他们还神气个什么劲儿，布料什么的咱们宫里有的是，真正是咱们自给自足了。到时候奴婢就在凤仪殿外种几颗丝瓜和南瓜，打好了架子，夏日天热的时候，咱们还有个凉棚乘凉呢！”雨桐兴高采烈的说道。
等众人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和雨桐满脸的笑容，不由的开口问着雨桐，雨桐将我的主意说给其他人听后，他们不由得笑着赞同，众人纷纷说着自己想种的菜，一时之间，似乎又回到了未央宫以前和乐融融的样子。
看着他们几人的笑容，我转头看了看小雅轩的方向，眼眶微微有些酸涩，往日里，有三个孩子陪着我过除夕，我们母子几人一起守岁，虽然最后三个孩子都睡着了，可我依旧觉得我们是快乐的，如今我们母子四人虽同在一片天空下，却要分隔一方守岁。孩子们，对不起，是母后没用，母后没有保护好自己，所以也保护不了你们了。
“哟，一屋子戴罪之身的人，没想到除夕还能过的这么开心，真是难得呀！”凤仪殿的大门忽然一下被推开了，容昭仪带着几个宫人闯了进来，狂声笑着说道。
我转过身，看着容昭仪，满脸和煦的笑容说道：“本宫当时谁呢，原来是容昭仪啊，这会儿不正是晚宴时分么，怎的容昭仪不陪着皇上，却有闲心来看本宫这个罪后呢？莫不是皇上和太后不允许容昭仪参加晚宴，所以容昭仪便前来跟本宫一起做个伴？”
“看来罪后娘娘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嘛，只是最后娘娘应该还不知道吧，本宫现在已经不是容昭仪了，而是容妃，罪后娘娘可要仔细的记清楚了。本宫今儿来呢，是想着罪后娘娘这里好歹也是过年，缺东少西的自是不必说，这糕点什么的，定是也没有的，本宫想着本宫那里的又多的吃不完，所以这就送了些来给罪后娘娘，还望罪后娘娘笑纳！”容妃一口一个罪后娘娘的叫着，还将这四个字咬的格外的重。
“有劳容妃记挂了，只是本宫昔日好歹也是六宫之主，宫里的一应糕点点心都已经尝了个遍，也不稀罕什么糕点，容妃若是有这份闲心，还不如拿去南夷王的灵位前去尽尽孝心，本宫想着如此会更合适的。”我依旧是一脸无懈可击的笑容说道。
“轩然，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父王的灵前不老你费心，来人啊，将这些糕点塞进罪后娘娘的嘴里，看着她将这些糕点吃完了再回去！”容妃一脸怒气的大声吼着。
容妃身后的几个宫人立即上前拿了糕点，走到我的面前，我怒喝一声说道：“谁敢？本宫再不济也是皇后，皇上没有下旨废除本宫后位，你们谁敢对本宫不敬？”
“你们还杵着做什么？她不过是个罪后，出了什么事，有本宫担着，你们怕什么？”容妃大声吼着说道，顿了一会儿，见站在我身边的宫人仍然不所动，怒声吼道，“怎么本宫的话你们听不懂是不是，还不赶快喂她吃？”
我一脸镇定的看着容妃，怪不得她处心积虑的来给我送这些糕点呢，原来这些糕点都是用来祭拜死去的人时所用的糕点，继而我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说道：“本宫还当容妃有多大的出息呢，不过是些祭拜四人的糕点而已，这么好的糕点不拿去孝敬南夷王真是浪费了，不过放在本宫的未央宫也不是不无用处，本宫正在想今年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糕点祭拜本宫早逝的娘亲，没想到容妃这么快就送过来了，果真是及时雨呢，本宫就先替亡母谢过容妃的盛情了。”
看着容妃一脸的怒气无处可发，我对身后的雨桐说着：“快去把那些糕点收下吧，好歹也是容妃的一片心意，你先替本宫收下吧！”
“既然你们不愿意动手，那本宫自己动手！”说罢容妃抓起一把糕点，气势汹汹的朝我走了过来。
我不避不闪的站着，果然容妃直接将一把糕点往我的嘴里塞着，小林子一个回旋，腿下一动，容妃立即重重的摔了下去，我伸手弹了弹衣服上的糕点碎屑，看着摔在地上一脸狼狈的容妃，温婉的说道：“容妃，皇上下过旨，任何人不得踏足未央宫半步，如今你不仅走进了未央宫，还在未央宫撒泼，你当真以为本宫如今是罪后之身，就治不得你么？”
“不过是个罪后，还有什么好张狂的？”容妃在宫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脸鄙夷的看着我说道。
“想必容妃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光是你这身衣服，以前华贵嫔都不屑于穿，而你，却在除夕的时候穿了出来，由此可见你的日子也不必本宫好到哪里去。如今正是晚宴时分，你是皇上的嫔妃，按理六宫众人理应陪皇上一起守岁，而你此事却在本宫的未央宫，由此可见，皇上还是不待见你。你如今虽贵为妃位，可是本宫看你前来未央宫的依仗，不过是大莹贵嫔该有的仪制，所以本宫也算是明白了，皇上晋你为妃位，不过是为了稳固大莹臣民的心罢了，而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也不可能有你！”我围绕着容妃，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衣饰举动，一字一顿的慢慢说道。
只见容妃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显然是被我说中了心事，容妃恼羞成怒，放声大骂道：“轩然，本宫就算是再不济，也比你这个罪后强，至少本宫不会吃别人都不要的饭菜，而你未央宫里，哪一样不是其他宫里挑剩的、不要的才送过来的？”
“容妃多虑了，本宫的未央宫，该有的都有，本宫已经很满足了，这些日子本宫的未央宫，还要多谢容妃的格外照顾呢！”我笑着对容妃说道。
容妃一脸的愕然，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不是已经禁足了么，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你的手段卑劣，所以本宫一眼便能看穿其中，本宫原以为你在秋桐宫思过的时候长进了不少，如此看来，南夷第一舞者也不过如此，徒有其表罢了。真正论起计谋来说，你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我鄙夷的看着容妃，一脸嫌弃的走到雨桐身边，对小林子说道，“小禄子，替本宫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