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太后的缘故，中秋前昔，内务府还是将未央宫的一应所需全部都按照份例送了过来，雨桐将月饼全部都交给了我，其他的我则让雨桐保管着，等适宜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中秋这天，雨桐早早的带着其他几人将桌椅碗筷等用具都摆放整齐了，雨桐带着雪瑶和雪樱一早就在厨房里忙开了。太阳偏西的时候桌上已摆满了饭菜，我将雨桐交给我的月饼提了出来，等雨荷笑嘻嘻的将最后一道菜端出来，我们七人一起围着桌子坐了下来，算是自个儿过中秋了。
“都坐下来吧，你们都忙了一下午了，怎的这会子倒拘谨起来了？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一张桌儿吃饭，都快坐下吧！”我笑着招呼他们几人坐下。
小禄子红了眼眶说道：“娘娘体恤奴才，奴才们是该感激涕零，可是要娘娘跟奴才们一起委屈的过中秋，奴才们心里确实不是滋味儿。奴才们自打进宫来，从来没有过过一个像样儿的中秋，没想到这第一次过这么好的中秋节竟是跟娘娘一起过。这样儿的中秋对奴才们来说已经赶得上天上神仙日子了，可是对娘娘来说，实在是寒碜，奴才们心里替娘娘难过！”
“都坐下来吧！”我挨着一个个的让他们坐下后，笑着说道：“自打你们愿意留下来陪我的那一天起，在我心里你们的就不再是宫人了，你们都是能够陪我一起共患难的兄弟姐妹。我知道在你们心里，你们依然把自己当做宫女内侍，不敢越宫规半步，但是咱们未央宫现在可没那么多规矩，日后咱们用膳就用不着那么麻烦了，就这一张桌子，也是给你们自个儿省事。”
“娘娘能体恤奴婢们固然是好事，只是这事儿传了出去有损娘娘身份，奴婢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娘娘的心意奴婢们心领了！”雨桐站起身来说道，“今儿是中秋节，奴婢们先敬娘娘一杯！”
桌上酒是去年我亲手酿制的梨花酿，今天刚好派上了用场，先前我的生辰的时候雨桐挖了一坛出来，这是第二坛了，我笑着端起酒杯带头一饮而尽。
“这是内务府今年送过来的月饼，你们都尝尝吧！”我将一旁食盒中的月饼拿了出来，放在中间说道。
雨荷拿了一个月饼，嗅了嗅说道：“御膳房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就想吃了！”
我也拿了一个月饼，细细的嚼着总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劲，但是转念一想，如今未央宫已今非昔比，他们拿些成色好味道差的来应付差事原也正常。
大家品尝过月饼之后，这才开始用其他菜品，今天的膳食特别清淡，菜都是下午才刚刚从后院摘过来的，所以也格外的新鲜，尤其是那一盘凉拌的薄荷，淡淡的清香萦绕鼻间，所以我吃的格外多，几名宫人反倒是嘻嘻哈哈的抢着吃别的菜品。
“怎的这都已经是秋分后的天儿了，还这么热呢？”雨荷扯了扯衣领，疑惑的说道。
我这才抬起头，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雨荷一张俏脸通红，眼媚如丝，眼波流转，微微喘息着，我侧头看了看其他人，除了雨桐，先前我一起吃了不少薄荷没见异状，其他人都是一样的症状。我暗叫不好，这饭菜都是我们自己动手做的，那唯一会被人动手脚的就只有这刚刚吃过的月饼了。
“雨桐，那些月饼有问题，不能再吃，收好了，我去打些凉水过来！”我急急地站起身吩咐道。
我吃力的从井里提起了一桶水，雨桐赶了过来，接过我手中的水桶，悄声说道：“娘娘，咱们的月饼里面果然被人动了手脚，里面掺了不少媚药，奴婢先用冷水给他们敷着。”
我赶紧去小厨房将那些剩余的薄荷拿过来，看来薄荷正好可以解了媚药的药性。雨桐将栉巾湿透后敷在其他几个人的脸上，回头将薄荷叶揉碎后放进了他们几人口中。
眼看着几人脸上红潮渐渐消退，我淡笑道：“今儿咱们就不赏月了吧，这里的东西，有我和雨桐收拾就好了，你们几人先回去歇着吧！”我不好直接对对他们说他们吃了有媚药的月饼，便劝解着他们回去歇息。
几个奴仆都有些精神萎靡瞪着桌上残羹剩菜发呆。我继续掩饰说道：“许是今儿喝了点酒的，你们一个个的都面红耳赤的，还是回去歇着吧！”
“嗳，奴婢也不知怎的，这会儿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仿佛筋脉都是酥的，也确实困的受不住，那奴婢就先回房去了！”雨荷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说道。
雪瑶和雪樱见状也站了起来，口齿含糊不清的说道：“那奴婢也先回房去了！”
小林子拍了小禄子的头说道：“小兔崽子，先回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见他们几人都走了，我坐了下来暗自叹了口气，这下药人的心思果然是深啊，竟这么有把握送过来的月饼我们会吃。
只听外面一阵骚动，宫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德福公公熟悉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我理了理衣裙，带着雨桐和小林子上前行礼说道：“罪后轩然给皇上请安，皇上金安！”
“哼，托你的洪福，朕还没被气死！”皇上冷哼一声说道，而后皇上直接越过了我，走到刚刚我做的椅子上坐下，说道：“容妃，你不是说未央宫有见不得人的事儿么？现在朕来了，怎么没看到？”
容妃神情复杂，表情极其尴尬的笑着说道：“臣妾也是听看守未央宫的侍卫来报的，说是未央宫的主仆打成一片，衣衫不整，臣妾害怕罪后娘娘，是皇后娘娘做出什么有损皇家体面的事，所以特地带皇上过来瞧瞧，以免皇后娘娘做出什么有失大体的事情了。”
不等我回话，雨桐已经跪行几步“咚“一声磕了个响头，跪在皇上面前，冷言问道：“容妃娘娘消息果然灵通，只是奴婢不曾知道直属御前侍卫管辖的未央宫侍卫，如今却还要事事跟容妃娘娘回禀，可见容妃娘娘实在是对咱们娘娘万分关照呢！前番除夕和端午的时候容妃娘娘来未央宫污蔑咱们娘娘不成，如今竟把皇上请了过来，可见容妃娘娘一定是有把柄的。奴婢愚钝，敢问皇上，未央宫主仆一起过中秋，可有衣衫不整？可有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雨桐神情冰冷，晓是把自己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容妃，除夕和端午的时候你来过未央宫？”皇上怒声呵斥道。
“皇上，您别听这个贱蹄子胡说八道，臣妾没有您的旨意，哪里敢来未央宫啊。皇上您不能听一个下贱宫女的话冤枉臣妾啊！”容妃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跪在地上，语带哭腔的说道。
“容妃娘娘，您说话可得凭良心啊！”小林子跪着往前爬了几步，“除夕的时候，您带着秋桐宫的宫人前来辱骂讥笑我们娘娘。端午的时候，趁皇上去行宫避暑，您又带着人前来搜查未央宫，还污蔑咱们娘娘偷宫中的菜。皇上，今儿是您来了，奴才也好吐一吐心里的苦水，自打娘娘禁足后，内务府哪一次送来的菜能吃？咱们好容易熬过了冬天，自个儿种了些菜，结果容妃娘娘不分青红皂白，竟说咱们是偷得。若是皇上不信，奴才带您去看看您就知道了，容妃娘娘真的冤枉咱们娘娘了！”
“小林子，别说了，咱们未央宫又不是今儿一次被冤枉，人在做天在看，没什么好解释的，要信的自然会信，不信的又何必解释！”我不想看到两个忠心的奴仆说不定就人头落地了，立即出声呵斥道。
“娘娘！”雨桐和小林子异口同声的叫道。
我镇定的说道：“别说了，要信的已经相信了，你们说得再多也不过是徒劳。”
我扫了神情冷淡，看不出是否听进去刚才奴仆话的皇上，淡言道：“容妃今儿说咱们未央宫有不体面的事，其实也不是捕风捉影，只是臣妾也有一事想禀告皇上，内务府今年送过来的月饼，确实有些异样，月饼还在那里，皇上大可让太医前来查探！只是臣妾有一点不明白，为何臣妾的月饼中被人动了手脚，容妃这么快就知道了？臣妾恳求皇上给臣妾一个解释！”
皇上冷眼看向容妃，容妃跪在地上的身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低着头声音都有些颤抖说道：“皇后娘娘的吃食里被人动了手脚臣妾哪里知道？臣妾不过是听侍卫说未央宫的人欢声笑语一片，臣妾这才拉了皇上前来的，既然皇后娘娘说吃食给人动了手脚，您应该去找御膳房的人问罪，问臣妾做什么？”
“原来如此！既然皇上和容妃已经看到了未央宫并无欢声也无笑语，臣妾乃是戴罪之身，不宜面圣！”我行了一个恭送礼，淡然说道。
“你们都给朕滚下去！”皇上怒喝一声，大步前来，一把抓起我手腕，将我拽进了凤仪殿。
“砰”的一声，凤仪殿的门重重的关上，皇上转过身，大步朝我走了过来，怒声吼道：“你就这么不想见朕，就这么急着赶朕出去，是不是？”
“‘皇后轩然，德淑败坏，祸乱宫闱，迫害嫔妃，即日起于未央宫禁足思过’皇上的话犹在耳边，臣妾不得不时时警惕，臣妾乃是戴罪之身，不宜面圣，所以……”不等我说完，一双大手紧紧环在我腰上，那温热又霸道的吻便铺天盖地的堵住了我的唇舌，我没来得及回神，一时间有些迷茫。
瞬间清醒后我的心更凉，一狠心，狠狠地咬了下去，皇上身子一顿，松开紧搂着我腰身的大手，怔怔的看着我，“啪”的吐出一口血沫，压抑着怒气说道：“你就这么讨厌朕，就这么恨朕，是不是？”
我不想探究皇上那复杂的眼神，低头回道。“臣妾不敢！”
“你还是在恨朕，还说不敢，好一个不敢！”皇上低声怒吼着。
我余光瞟见他身躯都有些僵硬。冷声说道：“皇上并无曲解臣妾，臣妾怎敢有半分怨恨。”
“朕也许曲解你了，可是朕只要一想起梦梦的惨死，朕就无法原谅你！你……你好自为之吧，或许等哪一天朕消了气，会再来见你，朕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性子和脾气都改一改！”
我的心已经下沉到了谷底，无所谓他这番话蕴涵何意：“臣妾不敢劳动皇上费心，只求皇上保重龙体，臣妾恭送皇上！”我屈身行礼，淡淡的说道。
“哼！”皇上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望着消失在殿外的高大背影，我并没什么太多感概，只是淡淡的上前，轻轻的关上了门。
弃后策权：君宠天下
黑羽
2024-11-15 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