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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恋初

爱的名义 蓝色的紫靛 2024-11-21 23:39
星期一刚上班,刘大编辑就跑过来对苏湄说:“好消息,快把你的护照交给秘书,社里给你办签证,你下个月飞法兰克福。”
“什么?去德国?”
“对啊,我们杂志社正在力推一个女性旅游栏目,有几家大旅行社的丰厚赞助,第一期重头戏就是德国浪漫之路,多巧你可是德语系高材生毕业,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最佳人选!”
“我又不是记者,我只是写专栏的!再说了,谁说一定要讲德语才行,你们几个英语好的一样可以应付!”苏湄着急推辞。
“总编说了,我们的新栏目一定要一炮打响,务必要地道、深刻、丰满。你会说德语自然对德国了解得更深入,你不是还去德国读过书吗?”
苏湄着急想推掉这个烫手山芋,这个任务杂志社肯定寄予厚望,要是做得好是理所应当,做得不好可是千夫所指。她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只好乱说一气:“我怕坐飞机,你知道十几个小时飞行有多难受吗?再说了,我正在节食,去了德国吃猪排和香肠我的减肥大业就泡汤了!还有……”
刘大编辑脸越来越黑:“苏湄,你才工作几年就开始摆架子了?可别给脸不要脸,每个月你除了稿费还领那么高的工资,杂志社不是白养着你的!你若不肯自然有大把人赶着去,总编派你去是看得起你,包吃包住还每天发50欧的补贴,你还不知足?总之你一会儿自己去找总编,问清楚这次专栏的写作思想和要点。”说罢就气鼓鼓地走了。
其实苏湄说不出口,她不想去德国,最主要是想忘记那半年里某些不愉快的东西。
那半年在德国汉堡的交换学生生活,苏湄怎么可能忘记?因为安东尼奥!
大三那年苏湄申请了学校一个中德交流生项目,因为她的成绩一直稳居德语系前三甲,而且可以自费负担生活费用,顺理成章地得到这个宝贵的名额。安东尼奥是苏湄当时住的学生公寓的邻居,在读电影导演的学位。苏湄第一次在学生宿舍的聚会上看见他就像被闪电劈中了,他瘦且高,穿着灰色的棉T恤,牛仔裤和绑带皮靴,半旧衣服显得漫不经心可是特别顺眼。他有着湛蓝的眼睛和金黄的柔软头发,粉红色的耳朵在阳光里透明如玫瑰花瓣,苏湄第一次发觉男人美丽起来可以让人不敢直视。
他沉默时总是抿着薄薄的嘴唇,苍白皮肤下淡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温和,遣词用句显示出极好的教养和学识,苏湄学了快4年德语,许多高级的词汇却是从他这里第一次学到。有时候宿舍里各国学生互相招呼着一起做东西吃,喝啤酒,他在的时候苏湄就按捺不住想亲近他的冲动,被他黑色外套上永恒不变的薄荷味道勾得七晕八素,整个人昏头涨脑,一整晚目光都在他身上流连。
安东尼奥总是读不准苏湄的名字,Mei这个拼写德国人会念作“麦”。于是苏湄让他只叫她的英文名May,和湄的发音几乎一样。名字好记,他从此便经常来敲苏湄门:“湄,出来吃东西。”但是他不止叫苏湄,也叫其他人,一视同仁。
苏湄她到德国交流的时间是从1月开始,除去暑假,课程一直持续到7月初。她待人特别和善,常常买零食招待左邻右舍,尤其是安东尼奥,她总把最好的留给他。安东尼奥和她不一起上课,如果不是特地约好,不常见面。苏湄厚着脸皮去敲过几次门,送他水果,他非常客气地接受,礼尚往来,接下来几日内必定回礼。一来二去,两个人慢慢熟悉。
苏湄一直寻找着能和安东尼奥独处的机会,他于苏湄而言就像橱窗里那些天价的珠宝或瓷器,苏湄知道自己得不到,但流连忘返,看不够。有心就有机会,到5月的时候苏湄和安东尼奥已经算是混熟了,有时候在一大群人的聚会中,他俩找个小角落自顾聊天,安东尼奥虽然也不过20出头,却和很多德国男人一样喜欢意式浓缩咖啡,不加糖。苏湄喝不惯黑咖啡,总是喝薄荷茶或者国内带来的碧螺春。
安东尼奥其实也在偷偷观察这个甜美的中国姑娘May,她笑起来脸上有浅浅两个酒窝,小口小口啜饮热茶的样子像小猫。他有次忍不住对苏湄说:“你很特别,我以前认识的女孩子只有生病的时候才喝茶,平常都是大杯大杯甜腻的卡布奇诺。你是我见过最爱喝茶的女孩。”
苏湄心跳漏了一拍,他觉得她很特别?苏湄看着他,他的眼神马上飘到别处,脸上淡金色的绒毛让苏湄心痒难耐。
春天某个周末,他们宿舍一大拨同学到郊外骑自行车。骑了5公里之后大伙叫唤累,直接躺在路边草丛休息了。安东尼奥却意犹未尽,他指着远处山坡的一棵大树对苏湄说:“咱俩再加把劲儿骑到那去吧,高处风景才好!”
苏湄本来已经觉得手脚瘫软,此时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跟着他一起哼哧哼哧朝着山坡骑过去。漫长的上坡路骑得很吃力,窄窄车道两旁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风吹着碧绿的麦苗,低下去又站起来,沙沙作响。
沿途路过一个小小牧场,耳朵上挂着黄色小标志的牛群在安静地吃草,苏湄打了一下自行车铃铛,愉快地大喊:GutenTag!(你好!)那些牛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扇扇尾巴算是回礼。待骑到那山坡上,苏湄已经满头大汗全身无力,T恤和短裤都被汗湿了。扔下车苏湄便就走去树下,那里有一张旧旧的长椅,苏湄自顾坐下大口喘气,安东尼奥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苏湄,然后在长椅上另一头躺下休息,椅子不够长,他的柔软的金黄色头发就扫在苏湄光洁的大腿上,痒,但是痒得好舒服。
苏湄只觉得愈发口干舌燥,一口气喝掉大半瓶水,这才想起来他还没喝水呢。
“我去拿水给你喝。”说罢正要起身,安东尼奥坐起身来说:“别走,看风!”风怎么能看见呢?苏湄愣了,安东尼奥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田野,那些白色的雏菊花、金黄的蒲公英和碧绿的野草随着风左右摇摆,如同海上的波浪,缓缓起伏。天空碧蓝如洗,大朵大朵的白云随着风在头顶飘过,有时候瞬间遮住太阳,在田野上投下淡淡的黑影,瞬间金色阳光又穿过缝隙绽放出来,瀑布般洒落。风是看不见的,可是万物都在随风舞蹈。
天地静默,苏湄心中云聚云散,万千思绪只想寻一个冲破层层云霭。她鼓足勇气说:“安东尼奥,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和天空一样蓝,很漂亮。”
安东尼奥何尝不想赞美苏湄,在他眼里,苏湄的头发颜色很柔和,不是纯粹的黑,而是带着朦胧的琥珀色光泽,他很想把这一束青丝握在心里感受一下那丝绸般的滑。她的眼睛也不是沉重的黑夜,而是燃着壁炉的冬日房间,那种暖暖的深深浅浅的棕色,看着只觉得温暖如雪融之后的春天。
他微微笑了一下:“我觉得你的黑眼睛更美,我家里人几乎都是blond,看多了真觉得乏味。我有个表兄娶了一位波兰太太,她是黑头发黑眼睛,漆黑如白雪地里面深不见底的冰湖。我那时候才十几岁,被迷得神魂颠倒,觉得她是最美的女人。可是见了你才知道没有最美只有更美,你的美就像阳光一样,没有止境。”
苏湄听得痴了,只觉得几年的德语都白学了,安东尼奥的话如同熨斗把她的忐忑心事熨得平平整整舒舒服服。苏湄心中千言万语,却无法精确表达,她在字典里一遍遍背过的无数个形容词此刻都忘得一干二净,于是只好说:“Danke!”。
安东尼奥似乎没想到苏湄此时只说一个谢谢来回应他炙热的赞美,愣了一下含笑看着苏湄,她心如鹿撞,幻想他会不会突然拥抱自己,嗅她的头发,吻她的眼睛。可是他只是站起来,说:“我们回去吧,同学们还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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