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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花容

爱的名义 蓝色的紫靛 2024-11-21 23:41
易安松开怀抱,露出好看的牙齿笑笑:“对,其实我是上帝派来保护你的天使,他知道你这次会看见那张照片。”
苏湄也笑起来,心情轻松不少,忍不住爆发小恶魔的本性:“作为天使你好像年纪大了点儿,我更喜欢漫画美少年。”
他又掐了一下苏湄的脸,眨眨眼说:“你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自由就嚣张。我以德报怨,告诉你我初恋的故事,给你的XX专栏提供点素材。”
苏湄摸着被他掐出一个浅浅红印的脸,说:“洗耳恭听,若是好故事我可以勉为其难写出来为你宣传一下,其实我的热心读者还蛮多的,哈哈。”
他掏出一盒万宝路,问她:“介意吗?”
“没关系,你抽吧,现在是室外。”
他抽了一口,并不继续,任由烟一点点地燃烧。
易安的初恋其实是个很老套的剧情。他18岁就到德国留学,最割舍不下的不是爸妈反而是高中里面的小女朋友,当然,他们那时候还只是拉拉小手的校园纯爱。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也正因为漂亮,顺风顺水读了一所大学空乘专业。易安那时候只想着要怎么让她喜欢他以及持续不断地喜欢他,每天都等在QQ上希望和她视频一会儿,因为时差7小时,有时候她上线很晚他们根本遇不上,就算如此,易安还是写好多好多热烈的情话,一天不落。
为了省钱,很多留学生两三年才回一次国,易安却又存钱又打工,每年千方百计回国两次去见她,回去太勤了,怕爸妈发现不妥,有好几次易安甚至连父母都瞒着偷偷溜去她的大学看她。就这么艰难地他维持着和她的恋爱关系,易安一直对她说请你等我,等我在德国站住脚跟易安就接你过来团聚。
易安本科毕业后德语和英语水平都相当好,成绩优秀,但是作为一个外国人本来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为了得到更高层次的就业机会,他决定继续读机械和MBA的双硕士。易安和女朋友谈了很多次他的计划,她很不开心,说已经等了几年以为有结果,看来还是遥遥无期。易安说现在的分离也是为了以后给你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她并不以为然,渐渐疏远了他,到一家航空公司做了空姐。
有一阵子她飞法兰克福这条航线,易安满心希望可以见到她,可是她说工作很累没有心情和他见面。终于某一天她告诉易安,有个很帅很优秀的年轻飞行员在追求她,她觉得有个天天嘘寒问暖的男朋友很幸福,她受不了只能靠网络和一年两次的短短相聚,和易安维持远距离的苦恋。她哭着请易安原谅她的自私,她说女孩子的青春转瞬即逝,她等不起。
故事说完,他静静看着烟灰一点点跌落,眼里是掩盖不了的痛楚:“我同意了分手,那之后很长时间我都没缓过来。我不断反思,是不是我做错了,作为一个男人我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疼惜和保护我喜欢的女孩。可是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朝夕相处的人,不需要一个远隔重洋的恋人,哪怕我一直在为我理想的未来努力着。”
这确实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异地恋故事,也不出意外地悲剧结尾。苏湄心里装了很多冠冕堂皇抚慰人心的客气话,此时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妥。这个男人的内心很强大,他并不需要旁人软弱无力的言语来重复浅显易懂的大道理。
苏湄想了想,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那时候读书一定很认真很辛苦,留学生活的艰难,没有经历过的人真是没法想象。”
易安抬了抬眉毛,惊讶她并不打算因为这个悲伤的初恋故事安慰他两句。她比他想象中更剔透,世上聪明的女孩子很多,懂得该装傻的时候装傻的女人太少,苏湄拥有这种在恰当的时候给人留有余地的智慧。
他顺着她的话转了方向:“嗯,我读双硕士那会儿,白天黑夜都上课,早出晚归,一直缺觉,在地铁上都能睡着,没有所谓午饭晚饭,只能赶课间隙胡乱吃点东西充饥。有次我妈跟我视频,说我最近有点憔悴,问我最近吃什么。我把摄像头转到房间角落,我把吃过的冷冻披萨饼的空盒子都累积起来,一直从地板叠到屋顶,自以为是“装置艺术”。我说披萨饼便宜又方便,电炉子烤一烤,很香很顶饱。我说得神采飞扬,我妈当时就嚎啕大哭,叫我回国去她给我熬汤喝。”
苏湄眼角潮湿:“可怜天下父母心。小时候父母总是教育我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其实他们真的看见儿女真的吃苦,又心疼得要死。我当年在德国就待了几个月,我妈几乎天天给我打电话嘘寒问暖。你离家十几年,你父母更是牵挂不已吧?”
易安在烟灰缸里把烧到尽头的烟摁熄:“现在他们已经都习惯了,我哥哥在美国落地生根拿了绿卡,我前几年也入了德国籍。父母心态都不错,他们说儿女幸福就是最大的孝敬。所幸我上面还有个姐姐在老家,她很顾家,我很放心。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下定决心留在德国。”
苏湄之前对易安只是有点感激他的帮助和关心,如今多了一些敬佩和感同身受。世间的幸福都是类似的,而悲伤却有千万种。在这个初夏黄昏,两个交换了心中最隐秘痛楚的陌生人,心的距离悄悄拉近。
她赏玩桌上摆着的一盆鲜花,她喜欢花,不论何种。她爱鲜花稍纵即逝的颜色和香气,娇弱不堪一击,因此更要等不及地去爱。她注视这一盆不知名字的米黄色花朵,每一个瞬间的姿态都是无法重复的美好,明天一早或开或阖,但不是今日这一朵了。
易安看她走神,问她:“你的名字很美,是谁取的?”
苏湄抬头:“你知道我名字怎么写?”
“你护照上有签名。《诗经》有一句,所谓伊人,在水之湄。应该是你名字的出处。苏这个姓也好,换了别的都不配。”
她甜甜地笑起来:“没想到你一语道破,湄这个名字是我母亲取的,一般人都以为是梅花的梅。你的名字也不错,李清照,字易安,这两个字简单却意味无穷。”
他说:“其实我父母为我取这个名字,并不是从李清照那里来的,典出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
苏湄的国学底子不差,马上评价说:“这诗句很好,让你有傲骨,而不要有傲气。不过我想你现在过得很精彩,不止局促在容膝之地蜗居。”
她准确地知道这句诗的含义,易安心中赞许,有才有貌的女孩子真正难得。
闲聊了一会儿诗词,她摸着桌上的小花,俏皮地问易安:“猜个谜语——世界上什么花最大?”
易安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巨花魔芋?”他说的是“食人花”,非常符合工科男的逻辑思路。
苏湄大笑起来,她的酒窝真迷人,易安觉得仅仅是看着她的笑容就会沉醉其中。
“你真是典型工科男的思维。世界上最大的花是浪花,浪花盛开在海里,是造物主种下的巨型花朵,变化多端,每一秒钟都有不同的姿态。当你站在海边就会看见,有什么花能比浪花盛开得更加恣意,更加浪漫,更加壮观呢?瞬息万变,永不凋零。”
易安笑了,原来她的谜语和她这个人一样富于诗意。他的反应很快,立刻反击:“那我也给你出个谜语,世界上最快凋零的是什么花?”
苏湄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一手撑着下巴思考:“昙花?昙花一现,旋开旋灭,方生方死。”
轮到易安大笑,他忍不住掐苏湄的脸,她的皮肤光滑,粉嫩的双颊像花瓣一样,他控制不了这样的冲动。
“你是挖坑给自己跳!最快凋零的是雪花,雪花在云朵中成形,以风为枝干,一生只开一次,落在行路人的发上,落在屋瓦上、石阶上、枯叶上……瞬间就破碎。最完美的构造只存在一刹那,还没等人看清楚就融化为水,化作春泥。”
苏湄甘拜下风,这个男人的智慧和才华远在她之上,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游戏玩得炉火纯青。棋逢对手,这杯酒喝得滋味无穷!
这一夜苏湄可能是走累了,也可能是一点酒精的作用,她意外地睡得香甜,一个梦都没做。真希望之后每天都这样好眠,再也不要梦见安东尼奥。
易安却迟迟不能入睡,他沐浴后久久站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身材维持得很好,不像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说是年轻大学生也不为过。他仔细端详,看脸上是否已经有了第一条皱纹。男人也会老,同样惧怕衰老带来的力不从心。和苏湄在一起,让他开心又紧张。他很久没和国内的女孩子打交道,不太确定到底分寸该拿捏到何种程度。他不是个随便的男人,可是她的鲜活跳脱让他想要紧紧抓住她在手心里,片刻不离。美丽的女孩子是一朵最娇贵的鲜花,只开一次,错过了就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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