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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身世

爱的名义 蓝色的紫靛 2024-11-21 23:43
苏湄尴尬万分,没想到安东尼奥会说出这些亲密的话语,她挡开安东尼奥的手。他变本加厉,凑在苏湄耳边近乎呢喃地说了一句:“湄,你和我记忆中一样,还是那么完美无瑕,我好想念你。”
苏湄不敢接话,装作看其他商品走开去。心思杂乱,匆忙选了一条丝巾,看起来几乎是全新的,叠在一个已经泛黄的扁平纸盒里面,不是她认识的牌子,只在一角印一个法文名。店主很热心地把丝巾展开给她欣赏,一米见方的墨绿底子上印着金色和象牙白的马鞍图案,很复古的味道。
苏湄是苏州人,看得出这丝巾的面料上乘,手工卷边,印花精美,价格只要40欧而已,十分划算。安东尼奥似乎对这些老古董都十分熟识,告诉她:“这是已经消失的一个法国品牌,专做丝巾手绢的,可以买,绝版。”
她喜欢这丝巾,像个恋物癖的收藏,从来没有拿出来戴过,藏在柜子深处蒙尘。这些物件,在人生的舞台上都曾充当过道具,如今辗转到新主人手里,焕发新生命。
这两个男人因为苏湄提前警告过,结账的时候倒都是乖乖地抄手站着。苏湄花了些钱,买到喜欢的东西,心情马上放晴。逛完出来有一辆马车停在城门边,是专供游客乘坐的。苏湄看那棕色的马儿套着华丽的马鞍,英姿勃发,忍不住要走上前去摸摸马脖子。
安东尼奥一把拽住她:“这些马车的主人只顾赚游客的钱,却不好好照顾这些马儿,它们身上不干净,恐怕还有寄生虫,你不要摸。你喜欢马,我可以带去我家的牧场,我亲自教你骑马。我有一匹最爱的白马叫楚格峰(德国最高峰,终年积雪),今年3岁,你可以做它的女主人。”
苏湄心里咯噔一下,安东尼奥步步紧逼,看样子他这一次是绝不放手了。
易安插一句话:“她这次行程太紧了,哪怕一天一个城市都看不过来,这条浪漫之路还有好多站,我们得继续南下,你的邀请也许等将来有空吧。”
安东尼奥面有不悦,忍不住冲着易安说:“为什么你总是要替她回答呢?湄就算要拒绝我,那也要她自己亲口对我讲。”
苏湄赶紧打圆场:“谢谢你安东尼奥,这一次恐怕真的是没有空,我明天就得继续到下一个城市。我的稿子如果交不出来,回国要被炒鱿鱼的。易安他都是为我着想,你别跟他生气。”
两个大男人都不说话,苏湄只好放软语气:“我饿了,咱们去找吃的吧。”
三人兴致都不高,随便在路边找了家饭店推门进去,虽然才刚6点,但这个小城游人如织,里面三五成群已经坐了几桌人,苏湄一行挑了个靠窗的四人方桌。室内暖和,安东尼奥替苏湄脱下外套,紧挨着她坐下。易安慢了一步,只得坐对面。
侍者很忙,还顾不上他们这一桌,只得先坐等。苏湄外套里面穿了一条圆领无袖黑色高腰连身裙,没有复杂的饰物,只戴了一条长银链子,坠子是一只纯银泰迪熊,是她在国内小店淘的,好看不贵。安东尼奥凑过来挨着她,伸手玩那只手脚可以活动的小熊。
他体温火热,一种薄荷香混着年轻男人特有的荷尔蒙气味扑面而来。今天他没戴眼镜,宝石般的蓝眼睛近在眼前,长睫毛蝴蝶翅膀般抖动,苏湄不敢直视,怕一眼就陷落进去。
易安看见苏湄双颊泛红,心不在焉地翻着桌上的当日甜品推荐单子,咬着下唇,这副样子实在楚楚动人。他多看了两眼,都觉得血液沸腾,四处乱窜。她的心跳是因为安东尼奥而加速,易安不由得醋意涌上。
终于侍者前来,送上菜单,先问喝什么。三人不约而同都只要矿泉水,恐怕都是渴了,话说得多,火气也旺。侍者这次很快回来,捧了一个餐盘,却不止矿泉水,另有一瓶红酒和酒杯。侍者突然之间,态度分外恭敬殷勤,低声对安东尼奥说:“尊敬的VonThurnundTaxis先生,抱歉多有怠慢,让您久等。我们老板赠送一瓶今年的新酒,请您品鉴。”
安东尼奥脸色微变,问:“多谢,但你们老板是哪位?”安东尼奥随侍者目光转头,一位年约60的德国男人正在吧台后微笑。安东尼奥对苏湄二人致歉:“抱歉我去打个招呼。”那男子见安东尼奥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从吧台后面走出来,抢先走到他们桌前,低声和安东尼奥寒暄,他虽年长,对安东尼奥却用敬称。
店内客人有耳朵灵敏的听到VonThurnundTaxis这个姓氏,悄悄侧目看向这一桌,这位老板不愿惊动其他客人,跟苏湄和易安握手客套了两句便礼貌告辞。
一番扰攘之后坐定,安东尼奥觉得有点不自在,解释说:“这位老板是家里的一个朋友,我们不常见面,我并不知道这餐厅是他的。”
易安笑笑:“没关系,你的姓氏在德国是名门望族,很多人认得你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没见你在名字前面冠以贵族头衔,是为了低调还是?”
安东尼奥笑笑:“我上面还有兄长,爵位自然不会落在我头上,就算给我,我也不愿意用,我的姓已经太长了,再加些词在前面,恐怕别人都懒得招呼我了。”
他说得轻松俏皮,大家都笑起来。苏梅心中略有疑惑,易安看她询问的眼神,用中文在她耳边快速说:“安东尼奥的家族是王室后裔,如果还在1919年以前,你就得尊称他为王子殿下,不过现在他们家族只由长子世袭公爵头衔,对外并不以王子公主自居。”
安东尼奥每次听见二人说中文,眉头就皱起来,他特别敏感,怕易安占了上风。易安察觉到他不悦之情,忙对安东尼奥解释说:“我跟湄说你是骑着白马的王子。”
一听是好话,安东尼奥露出白牙,笑得又腼腆又开心。易安心里暗笑,年轻男孩子就是这样简单明了,喜怒都写在脸上。
侍者送上吃食,本来他们只随便点了三份主食,老板却特别热情,额外先送汤和前菜上桌。侍者十分恭敬地问VonThurnundTaxis先生和两位贵客饭后要用什么甜品,苏梅正要推辞,安东尼奥示意她既来之则安之,要两块黑森林蛋糕和一份香草舒芙蕾。
侍者帮忙开酒,先在杯底倒了两指深,请安东尼奥品鉴,他端起酒杯略摇晃后闻了一下,抿了一口,对苏湄说:“这是干邑,你喝可能嫌苦涩,要不给你换半干红或者利口酒?”
苏湄本就怕繁琐礼节,忙答:“没事,老板一番美意,喝这个就很好。”安东尼奥点头示意侍者这酒可以喝,侍者这才给三人都倒上红酒,十分恭敬地鞠躬退下。
苏湄看在眼里不太自在,从小在所谓“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国家长大,贵族阶层如何待人接物从未体验过,安东尼奥从前读书时在她和其他学生面前也从未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傲气,他不显山露水,却原来背景如此显贵。苏湄心事重重,汤和前菜都只草草尝了两口,侍者送主菜来便让撤下了。
安东尼奥本就是玲珑心肠,苏湄脸上风云密布他都看在眼里,便放下刀叉含笑搂住她的肩膀,轻声说:“不要跟我生分了,我姓什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你的安东尼奥,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太神秘?那我讲你我们家的事给你听好不好?”
苏湄洗耳恭听,易安也饶有兴致地放下刀叉听故事。
安东尼奥喝了一口酒,娓娓道来:“湄以前问过我,我看起来不是穷学生为什么要窝在狭小的学生公寓里和留学生一起厮混,其实那正是我渴望的生活。在上大学以前很多年,我都在瑞士一座寄宿制的教会学校生活和学习,那学校本是一处旧宫殿,还有附属的修道院教堂和大花园,围墙外的人看着觉得华美异常,围墙里是何等压抑枯燥,不足为外人道也。终于18岁成年,家里人希望我继续去英国或者法国的私人学校继续深造,但我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离开南部去汉堡的公立大学读书,我想了解其他年轻人是怎么生活的,我想体验那样轻松自在的日子。”
他顿了顿,苏湄问:“那你父母没有反对吗?”
他嘴角有一丝苦涩:“母亲对我其实并未约束太多。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并不觉得十分痛苦,我母亲和兄长起初却是几乎崩溃。她是个大美人,年轻的时候也疯狂过,是八卦周刊上的常客。我父亲爱上她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认为我母亲那样离经叛道的女子不会宜室宜家,但他们还是结婚了,婚礼轰动一时,他们是真的彼此深爱。父亲死后扔下许多烂摊子,虽有丰厚遗产,其中却多是经营不善的家族企业和摇摇欲坠的庄园。家族里的人议论纷纷,以为我母亲会效仿美国那位杰奎琳一样,抛下孩子转嫁他人。但她没有,一肩扛起家族兴亡的重任。父亲生前的财务管理乱七八糟,她全部打破重来,该卖的卖掉,该维持的好好打理。外人只道王子和公主在宫殿里过着锦衣玉食的幸福生活,却不知那美丽城堡每年数十万上百万欧的维护费用不知压垮了多少外强中干的家族。她说,我们家绝对不能像某些没落家族那样,潦倒到要把世袭城堡卖给联邦政府以筹钱度日的惨状,那是我们的家。她熬了很多年,父亲死的时候她还年轻貌美,如今也是华发满头,当年锋芒都磨灭了。她牺牲了很多,也真的撑过来了,她保住了这个家族的荣耀,也庇护着我们这些孩子过着安稳的生活。如今别人提起她,首先不是公爵夫人某某某,而是成功的女企业家某某某。除了上帝,母亲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我很爱她。她总是对我说,即使我再不喜欢自己沉重的姓氏,但这个名字带来的责任和荣耀我必须要承担。”
易安说:“你现在还很年轻,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参与家族事务还是继续做摄影师?”
安东尼奥看着易安说:“我相信人不止有一种活法。正如我母亲一样,她可以从容从一种身份转换到另一种姿态。我现在做的事让我很快乐,目前我会继续下去,也许以后我会找到其他的目标,一切皆有可能。但若家族需要我,我万死不辞,上帝给我力量,我对未来并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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