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去吧台买酒,那桌意大利人却愈发肆无忌惮地从头到脚打量苏湄,她衣着虽不算暴露,他们的眼神却是一副要扒光她的样子,几个人头凑在一起一边瞅她一边猥琐笑语,可能觉得其他人听不懂,所以分外高声谈笑,易安盯着那些人嘴型看了一会儿,勃然变色。
苏湄问:“他们说什么你明白吗?”
易安说:“意大利语我略懂一点,他们说的都是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你不必知道。”
苏湄心思细密,突然反应过来,那些人看他们两男一女谈笑风生,自然是想到某些床帏之事上头去了。瞬间又尴尬又恶心,再也待不住,美妙的音乐又响起,此时却只觉震耳欲聋。安东尼奥这时正拿了两杯酒回来,易安低声对他说了两句话,安东尼奥转头看看那桌意大利人,脸上瞬间冰冷。两人不多说话,两三口喝干杯中酒,陪苏湄走出酒吧去。
出了门,安东尼奥替她把外套穿上,果真是夜凉如水,光着两条腿愈发觉得寒意浸人。易安看她有点烦闷,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你没必要不开心,在酒吧里玩就是这样的,三两杯酒精下肚,男人的动物本性都暴露出来,他们并不是真的坏人,只是不会收敛。”
安东尼奥见惯不惊,搂过苏湄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湄,你这么美,别的男人自然会看你,你当做欣赏照单全收便是,不必介怀。”
苏湄叹口气,夜风吹得她心里空荡荡的:“我从没觉得自己十分美丽,什么倾国倾城和我是不沾边的。”
安东尼奥却说:“湄,你知道吗,这世界上美丽的女人可以分两种,一种人清楚知道自己的美丽所在,不遗余力地展示。另一种美人却浑然不觉自己是美丽的,她们那种懵懂和不经意的姿态却更加魅力四射。前者固然诱人,男人往往却更加怜惜后者,你便是美得惊心动魄又不自知的那种。”
苏湄脸上又泛红:“安东尼奥,谢谢你的赞美,我真是当不起,你若是见了我国内那些女朋友们,恐怕我瞬间就成了绿叶衬红花了。”
易安便打趣她:“过犹不及,你太自谦倒显得矫情。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安东尼奥心目中你自然是无可比拟的。”
说话间回了旅店,二人先送苏湄回房间,她觉得很累,进门便脱鞋趴到床上去,老房子的壁纸有点泛黄,灯光暗淡,连床铺躺上去也有些咿呀作响,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不想说话。安东尼奥说想苏湄单独谈谈,易安识趣地自去房间安顿。
关上门的瞬间,苏湄觉得有些紧张,和安东尼奥独处一室让她感觉某种被困笼中的窒息。他坐到她身边,先轻轻把她拉起来:“外套也不脱掉,这样躺着不难受吗?”
苏湄只是不想动,任他把她的外套脱掉,然后趴在床上假寐。苏湄以为他会说什么,可是他只是轻轻抚弄她的长发,一言不发。还是苏湄沉不住气,翻过身撑起来靠床头半坐着,问:“你想说什么?”
安东尼奥眼里一层水雾,嘴角一丝苦笑:“千言万语,百感交集,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昨天在书店里,你的一席话,就像把我心里的喷泉硬生生堵住了,我想说又不能说,很难受。”
苏湄心里一下刺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已经潮水泛滥:“安东尼奥,其实你不必这样难过,我们今天这样相处不也是很愉快吗?我希望你开心,其实我们就算不能做情侣,也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湄,我要的不仅是这样子的一天,我想要更多。从小到大我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如今我才知什么叫可望而不可及。我不想易安或者其他任何一个男人碰触你,我想独占你!你说你曾经爱过我,有曾经那也可以有未来,你愿意给我SecondChance吗?”
苏湄眼里热热的就快哭出来,忍痛说:“我不值得你这样,真的。安东尼奥,你说过我是你未完成的一个梦,其实我只是橱窗里的一块蛋糕,你看着无比诱人,其实真的吃到了不过如此,只是因为得不到而分外渴望。在我之前你曾遇到千百人,在我之后必然也会有千百人,你何苦陷在我这里绕不过去。哲人说过的话你应该知道,握紧不放,你拽住的只是手里那一小片,放开手你会得到全世界……”
越听越冷,越听心越痛,安东尼奥猛然抱住苏湄,整个身子都压上来,她用力去推他,无济于事。他嘴唇瞬间贴上来,呼吸灼热,她避无可避只能转头,他这一下只亲在嘴角,顺势沿着着脖子一寸寸吻下去,一簇簇小火苗从耳根一直烧起来,当他把她的耳垂含在嘴里的时候,湿润又酸麻的感觉瞬间让苏湄全身都绷紧,心脏在嗓子眼里面狂跳,脚趾头都快抽筋。
她感到灯在晃,身下的木床发出无法承受的咿呀声。
他双腿分开压着,把她固定在床上,大手隔着裙子揉她的腰,越来越紧的拥抱传递着他火焰般的体温,她每一寸骨头都软了,溃不成军。他将又她领口往下扯,在锁骨凹陷处贪婪地吮出一串红印,苏湄浑身都颤抖起来,呜咽一声:“不要这样!”
他不说话,用力把苏湄的脸掰过来,不由分说就吻上她的嘴唇。必须要她!再也忍受不了她的拒绝与疏离!他在喘息,痛苦得要命。
苏湄脑海里浮现四年前那一幕,他是那样温柔地吻上她的唇,蛊惑地轻声说:“湄,让我为你拍照,我需要你。”此时那羽毛般的温情不再,他疯狂又霸道地把她禁锢在怀里,攻城略地。唇舌如刀枪,强迫她接纳他的冲动和占有,每个角落都不放过,要汲取她的所有,让她接受混着酒味儿的气息,苏湄脑子里天旋地转,窒息的感觉让意识都抽离。
良久,他终于放开苏湄,却仍是双腿压着她,让她无法动弹。他胸膛剧烈起伏,脸上一层薄汗,柔软的金发散乱披在脸上。悲从中来,苏湄本以为自己会嚎哭,但眼泪只是无声地滑落。
他看她不出声,只是流泪,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揉着,埋头在她发间,急急地轻言软语:“对不起湄,我不该这样对你,我,我只是情不自禁。我好怕再一次失去你,就算你不再爱我了,可是我爱着你啊,我们真的不可以重新开始吗?再试一次好不好,好不好?”
苏湄眼神空洞地看着那窗外沉沉的夜色,轻轻说:“我做不到,安东尼奥,你放开我吧,我做不到。”
他几乎绝望地紧紧搂着她,似乎想要把她一直嵌进他身体里面,一句一句敲打着我的心:“你不爱吗?真的不爱我吗?因为Ian吗?你喜欢他所以不要我?他难道比我好吗?”
“安东尼奥,不是这样的,我不再爱你,是早在当年分别时就注定了,不是因为Ian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这是我内心的决定。你很好,好得无以复加。亲爱的安东尼奥,不要难过。”
他凄楚地看着苏湄:“我再好有什么用,你还是不要我。”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很有节制的三下,见没有回应,又再三下。安东尼奥清醒过来,看苏湄头发蓬乱衣衫不整,便伸手扯过被子把她盖住,走去开门。
不出所料是易安,他拿了一杯水和药片站在门口,扫了一眼狼藉的床铺和面上潮红的安东尼奥,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径直说:“湄有工作在身必须要保证睡眠,明天一早我们要赶去下一个城市,她喝了酒恐怕有点难受,我拿安眠药给她吃。”
安东尼奥看看他又看看苏湄,拿起自己的外套告别。临出门他不舍地看向苏湄,她却转头把自己埋到枕头里。易安关了门走过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说话。苏湄知道他在等她先开口。沉默的冷场太难熬,她只想打破尴尬,说:“谢谢你来。真的!你若不来恐怕事情难以收拾。”
他微笑了一下:“我并不是来救场的,真心是给你送药。安东尼奥是虔诚基督徒,又为教养所缚,我笃定他不会对你太过分。怎么,你倒是自己缴械投降了?”
苏湄有气无力答到:“我身体上倒是死守住了,精神上却几乎要崩溃,甜言蜜语的杀伤力让我难以招架。”
“其实你何苦为难他,更为难自己,和他在一起也未尝不可。他有什么地方不好吗?无可挑剔的男人。”
苏湄无奈地叹口气:“说到底是我不够勇敢,我对未知的爱情一点信心都没有。我迷恋他的时候他没有回应我的渴求,谁知道这一次他的激情又能维持多久呢?避免受伤的唯一方法就是先拒绝。”
易安坐到她身边,温柔地替苏湄把黏在脸上的乱发拨开,轻抚她发烫的脸颊,她看起来就是受惊的小动物,还在微微发抖。
易安对她说:“苏湄,你要勇敢,即使会受伤,你还是要去爱。这是获得真爱的唯一方法,别无捷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那个深爱的你的人就在你眼前,放手容易,但也许你会悔恨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