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母后!”七皇子萧冉玮是先帝最小的皇子,乃林太后嫡出之子,年方八岁。林太后近四十方得一子,自然是宠的不得了。
“哎哟玮儿,去燕州舅父那玩了这么久,是不是都乐不思蜀了呢?”林太后笑着抱起萧冉玮,“走,到御花园里头堆雪人去。”
正巧着,林昭仪也在御花园里散步。
“乖玮儿,去玩了这么久,表姐可想了。”林榴华抱起冉玮,“姑母,今日怎的得空出来了呢,若是平日,这大冷天可是不爱出来的。”
“哀家想着带玮儿出来走走罢了。”林太后支开萧冉玮,问道:“你进宫也有两个多月了,皇帝待你如何?”
“虽…虽是常来我这,但态度却是…比从前小时候在宫中玩闹时,更加冷淡了。”林昭仪声音越来越小,如蚊蝇一般。
“哦?最近我只忙着你爹的事情了,倒是忽略了后宫。”林太后皱眉,“那皇帝可是对其他妃嫔也如此?”
“我也不知,后宫得宠的大概就是随帝出巡的萱昭媛了。才进宫一个多月,便从从三品的婕妤,晋封到从二品的昭媛了。侍寝的日子也多,私下皇上对她如何,我也不知。”林昭仪声音更小了,林太后也是勉强才听到。
“既然带去了出巡,想必私下亦不是冷淡的。那除了她,宫中还有谁是得宠的?”
“慕容昭媛,从前小时候也一同有玩闹的,现下也是得宠些的。”
“哦?”
“皇上来时,基本上和我无话可讲,来的次数虽多,每次都是行完事便离开的,前后不足一个时辰,可我听说,萱昭媛每次都是被召幸,虽然嫔妃不得在金龙殿过夜,可每次皇上都把她留到三更,方才送回莹荷台。”林昭仪眼圈红了,“用膳时辰,皇上也总是到莹荷台去多,名曰是陪着安祈公主用膳,实则也是召了柳氏一起的。”
“萧莞然,史清姿那贱人的女儿,不想现下在宫中也是一个祸害!”林太后的手紧紧握了拳,指甲深深嵌进了肉中。
说着,打量打量了林昭仪打扮,头绾高髻,簪着朵金丝攒着红宝石的牡丹,额上是绿松石流苏,双耳上带着硕大的南珠耳环,身上穿着一袭绛色青雀绣纹云锦棉袄裙,披着雪狐皮的斗篷。雍容华美,盛气凌人。
“最近你父亲给你接济了不少才添置了这些名贵的首饰衣衫的,不过倒也值得,这一身雍容华贵,倒是惹眼得很。”林太后赞许地点点头。
“谢姑母夸奖。”林昭仪嫣然一笑。
“荣宠要靠着自己争来,等是等不来的。你可明白?”林太后语重心长道,望了她一眼,便到一边去陪萧冉玙玩闹了。
林昭仪怔怔的站着,仿佛思考着什么、
……
莹荷台。
“步子轻盈,手抬高,肩放松些,这便是了,一…二…三…”妍容华一步步地教着莞然跳舞,莞然同她母妃一样,极具舞蹈天赋。
“妍姐姐,这基础的舞步不要在学了可好,然儿想学些有名的舞曲,像母妃的《白纻舞》,或是《惊鸿舞》,都教我嘛!”莞然撒娇。
“这…我脑子也是钝的,不太记得这几部舞的节拍了,你萱姐姐或许懂得,可是现在萱儿不在啊。不然先学别的?”妍容华试探着问道。
“可是然儿想学啊…”莞然不满的撇撇嘴。
“我来罢,虽然我奏筝不如萱儿,琵琶不如恪亲王妃,却也记得谱子,可以给你们伴着乐。”苏璃盈盈走来,笑道。
“是璃姐姐!”莞然激动地扑上去,“璃姐姐太好了,然儿谢谢璃姐姐!”
苏璃微笑:“今日无聊,想着来看看然儿,不想会的曲艺还可显摆显摆,”说着,命人抬上一台筝,试了试音,便奏起《白纻舞》的配乐来。妍容华随着乐曲翩翩起舞,莞然在一边也跃跃欲试,渐渐跟上妍容华的节奏动作,舞了起来。
“莞然可真是得了宜妃真传,天资可是不容小觑呢。”苏璃道。
“那可是啊,小时候听说了宜妃一舞动天下,也想着学,不想也是学了好久的,看莞然,跟着跟着动作便会了呢。”妍容华也感慨。
“到底她母妃也是个奇女子,莞然想必也能同她母妃一般,寻得真爱罢。”苏璃也感慨道。
“这莹荷台,确凿是个充满爱意的所在,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先帝亲自布置的。真真是一段佳话。”妍容华说着,四周踱起步来。
……
次日,下了小雪,妍容华在雨花阁里绣着花样。
“妍姐姐,绣花哪?”莞然跑进屋中,问道。
“是啊,然儿要不要学学?”妍容华笑问。
“啊,那我看看。”莞然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妍容华边上看着她绣花,“这修法好别致,然儿从未见过呢。”
“傻丫头,这是蜀绣,这可是美名为‘蜀中之宝’的呢。”妍容华嗔道。
“好厉害的样子,那妍姐姐教教我?”莞然鼓着小脸,怪声怪气道。
“坏丫头,也不好声好气的讲话,”说着自己也笑了,“蜀绣的针法约有十二大类一百二十二种,有晕针、铺针、滚针、截针、掺针、盖针、切针、拉针、沙针、汕针等,你看着啊……”
妍容华一种种针法细细演示,耐心地讲解,又手把手地教着莞然绣花样。
半晌,妍容华忽然道:“然儿,你知道蜀绣的故事吗。”
“嗯?”
“三月正是芙蓉花开满城缤纷的时候,家中的郎君出征了,少女倚在门边,巴巴地绣着花,望眼欲穿地盼着郎君快快归来。姑娘思量着要裁多少布匹,思量着怎么裁剪方才舒适,针一次次刺破手指,却也不肯停歇……绣啊绣啊,青春年华在针线的一起一落中便过去了。远在沙场的郎君,却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莞然似懂非懂,学着绣花,只觉得故事中的女子好痴情,好傻,却不知此时的妍容华眼眶泛着红。
妍容华的父亲是巴蜀候,姬妾成群,母亲是正房,虽不得宠,却无人可撼动这位置。
儿时母亲给她讲起蜀绣的故事,小小的妍容华道:“娘亲就像故事里的姑娘一样了!”
“傻孩子,你爹爹哪有出征。”母亲笑道。
“可是娘,就是这样等着爹爹啊。”她天真的说。
“因为你爹爹是娘最爱的人,即使他嫌娘老了,不宠爱了,可是娘给他打理内务,给他缝制贴身的衣物,你爹爹呀就会挂念着娘,不会视若无睹,对你还是会万般宠爱啊。”母亲眼中闪烁着光辉。
不可相爱,却可相敬。
选秀时妍容华惊鸿一瞥,见了萧冉屿的英姿,芳心悸动,深深恋上。
可是不久,她便感觉到了萧冉屿对柳悦萱的情,虽是心痛,却也只得认了。
若是他安好,她愿意就默默地在背后帮助他,哪怕没有一丝回报。
……
宫外,一行人离开了蜀郡,要到渝州去。
素芳难得的穿了一袭曲裾,还被悦萱强行挽了个端庄的圆髻。
渝州郊外,一行人停下休息,远处,一个白衣男子吟道:“寒风凌冽,枯枝摇曳。寒冬萧瑟,但有欢声。枯景但得甚佳音,哪知黄金沙石隐。盼得苦读上朝谏,无奈庸官手遮天。”
“诗倒不是什么极好的诗,但想必这位公子是在怨恨贪官污吏只手遮天罢?”萧冉屿道。
“公子所言正是在下的意思。”这人谈吐倒是文雅,人也是文文弱弱的样子。
素芳望着他出神。
“不知公子贵姓?”素芳声音有些弱。
那男子看到素芳也是痴了,答道:“在下敝姓蓝,单名芝,那敢问姑娘芳名。”
“我…我叫赵素芳。”素芳答道。
“素雅芳菲春不尽,无边光景醉黄昏。”蓝芝温和地笑笑,“好名字,还恕在下卖弄。”
“这不妨…”
一旁的悦萱和晓莹诧异了,芳姐啊,一向大大咧咧的芳姐啊!悦萱和晓莹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这俩人,有戏!
忽然,林中蹿出许多黑衣人,个个蒙面持刀,目标只有一个——蓝芝。
“诸位快逃,他们的目标是我!”蓝芝怒喝道。
“呵,他们估计会杀人灭口,容姑奶奶不饶他们!”说着便要打斗起来,却不想曲裾太过紧,忙撕开后面一口子,里边的百褶衬裙倒不妨碍打斗。
冉屿、冉璥还未出手,只见素芳如凌波一舞,还未看清动作,舞尽了,黑衣人也倒下了。素芳手中是黑衣人用的刀,却只用刀背,不曾见血。
方想抓一个黑衣人来审问,不想所有黑衣人咬破口中毒囊,悉数自尽。
蓝芝有些诧异,问道:“姑娘好身手……还学过武术?”蓝芝将近语无伦次、
“是啊……”素芳脸热,答道。
其他的人没说话,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两人。
“要不蓝公子随着我们走?这样也安全些…我看着,还会有人追杀你。”
“不知蓝公子被何人追杀?”萧冉屿忽然想起这个问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