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睡吧，雪儿。”唐止闻轻轻说道。
次日一早，唐止闻早早起了，思雪身子还是不大舒服着，便让她睡着，自己在一边看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止闻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看，大约是翻书页的声音大了些，思雪悠悠醒了。
只觉下身一阵疼痛，思雪“嘶”地一声，唐止闻见状，忙问：“怎么的？”
“没······没怎的。”思雪脸颊微微泛红，“天凉，你起来看书也不先批一件衣裳。”
“喔，倒是我疏忽。”唐止闻笑了笑，在边上拿起衣服披上，“今儿你便休息，我陪着你便是了。”
“夫君。”思雪心底一阵暖意，挪了挪身子，枕在他怀里。
“你倒是第一次这样叫。”唐止闻抚摸着她秀发，笑道。
“不然要唤作什么？”思雪微微垂下了头，道。
“就唤作夫君便是，我也唤你作夫人。”唐止闻将她的发丝轻轻挽了个螺髻，随手取了一只金簪给她簪上。
“夫君可用膳了？”思雪半支起身子，问道。
“还没。”
话音才落，思雪便掀了被子，披了件棉袄子，便想着去给他做早膳去。
“哎哎，别去。”止闻立即起身，拉住她，“有下头的婢女呢，你操劳什么。”
“可我想着，为你洗手作羹汤，不是极好嘛。”思雪小声说道。
“心意我领了，好啦，快去休息，你身子真是弱的，休息几日，我都陪着你。”止闻扶她回去，给她盖了被子，责备道，“你总这样不爱惜身子，我可要同父皇母后说去了。”
“好夫君，可别。”思雪连忙止住，“父皇母后知道了，可又要叶太医给我开药了。”思雪嘀咕。
“不想吃苦药，就好好地休息，调养好身子才是。”止闻道。
“你呀，一早上都在责备我了。”
“就是要责备你。”止闻说着，手下的动作急了些，给思雪盖多一张被子，才去厨房把她的粥端来。
回来时候看见思雪背对着他，不禁哑笑，“雪儿，吃粥了。”
“不吃！”
“哪由得你任性呢。”止闻一恼，把粥放下，将她身子硬是给扳过来，把一边的粥拿来，吹了吹，道：“快喝。”
“那么凶。”思雪不情愿地鼓着脸，说道。
“快吃。”唐止闻不理睬，“再不吃可凉了的。”
“喔。”思雪气鼓鼓地，三口两口把粥吃完了，赌气地将碗给止闻。
“吃那么快，嚼也没有嚼。”唐止闻又责备，“烫着了吧？”
“没有！”思雪忍着舌头上的麻木，说道。
“你——”唐止闻一怒，“就你任性。”
说着，一挥袖子离开了。
思雪眼睛酸酸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一滴，又一滴。
唐止闻懊恼的背靠在门上，听着屋子里面的抽泣声，心中也不是滋味。
春桃见了，连忙来问：“怎么的了？”
“雪儿任性了。”唐止闻无奈道。
春桃笑了笑，“奴婢看着公主长大的，公主一直被娘娘捧在手心里，自然娇惯些，罢了，我去劝劝。”
“可别，她总这样总也不行，让她自己想想便是。”唐止闻道。
“也好，可别耗太久了才是。”春桃点点头，“看来皇后娘娘让我来这儿管家也是极有道理的。”
“怎么讲？”唐止闻挑了挑眉，问道。
“娘娘说，你同公主年岁相差大，公主还是十五六的姑娘家，难免任性，而你，可是比公主大了有六年罢？”春桃笑道，“娘娘说她从前也这般任性不懂事，总要生出不少同陛下的误会来，她可不想你们俩也这般。”
“母后用心良苦，到时候回门省亲，我可要好好谢谢母后。”唐止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是应当，别看当初娘娘不让你们俩见面，可都真真是为了你们俩着想的，罢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奴婢且去打理了。”春桃行礼，便告退了。
唐止闻看着屋子外的雪，想着雪光映入屋子里难免晃着眼了，怕思雪不高休息，便去拿了竹枝扫帚，将雪都扫了一处去，顺道塑了几个雪罗汉，立在院子里头，好生滑稽。
几个婢女拿着扫帚，说说笑笑地来到了院子里正想着要扫雪，却见院子里的雪已然扫好了，见唐止闻正拿着扫帚，都一个个跪下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竟让老爷亲自扫雪，都是奴婢们懒怠了。”
“罢了罢了，你们且去别处，扫过道的便是了，雪景甚美，倒也不比都扫了，午后我还要同夫人散步呢。”
“是！老爷。”几个婢女退下了，思雪在屋子里头都听见了，知道止闻在外头扫雪，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便披上了厚厚的貂皮斗篷，出了屋子，倚在门框上，道：“倒是懂心疼那些奴婢，都亲自扫了雪啊。”
“雪儿你······”唐止闻一怔，心底一阵子失落，“我只是······”他刚要说是为了她，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只得叹了叹气，坐在一旁的廊子上。
思雪懊恼，都怪自己任性，说不了一句好的。
思雪默默走开了，去到了茶房，按着悦萱的方子泡好了茶，再拿上糖酥，便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止闻边上。
“夫······夫君，喝茶。”思雪给他斟了一杯茶，道。
“嗯。”止闻没多说，只是拿起茶杯，缓缓喝下热茶，思雪打开了食盒，道：“昨儿晓莹姨姨给我做的糖酥，配着茶最好了，父皇母后常常这样看雪。”
“现在又没有雪。”唐止闻只说。
思雪垂眸，一下子竟语塞了。
唐止闻瞧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思雪抬眸看他，杏眼中带了些许疑惑。
“现下眼前不就是雪？”唐止闻笑道。
思雪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挥起小粉拳便向他打去，“你竟打趣我！”
“好祖宗，我可不敢了，别再打我才是。”唐止闻连声求饶，二人在院子里头追逐起来。
思雪跑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出了汗，想着要把头蓬脱了，止闻立即阻止了，道：“可别脱，万一盗汗了，可有得你受的。”说着，掏出帕子便给她擦汗了。
思雪脸低低的，竟也说不出什么话。
止闻给她擦完了汗，便将帕子塞回到袖子里，思雪见了，便掏出他的帕子，“都擦过汗脏了，怎么还放回去。”说着便在自己怀里取了块新的帕子给他，“这块拿去洗便是了。”
“怕什么脏，都是你的汗。”止闻笑着，拿回了帕子，塞回到袖子里头。
思雪脸红了红，踮起脚尖，便轻轻一吻他的下巴。
二人温存着，春桃在角落处见了，摇了摇头，皇后娘娘的这个大女儿，可真真是有福气的。
过了两日，便是思雪回门的日子了。
思雪被几个嬷嬷套上了厚重的礼服，挽起了高高的凌云高髻，脑后簪上了一朵硕大的丝绢牡丹。前头饰着硕大的累丝点翠镶宝石金凤簪，垂着几颗南珠，可真真是重极了。
一旁的止闻皱着眉，问道：“戴那么多，公主的身子不好，哪里受的这等重量。”
“老爷多虑了。”一个嬷嬷说道。
“雪儿，太重可要说才是。”止闻仍是担忧，说道。
“没什么事的，去见母后，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今后也没什么机会这般打扮了的。”思雪道，“就是这衣裳，金丝密织的，有些重。”
“能走吗？”
“能的，放心便是。”思雪笑道，额上一点梅花花钿，倒是衬得动人。
“那走吧，别误了时辰才好。”唐止闻拉起她的手，二人坐进了轿子里。
思雪坐得端正，止闻便问：“可累？”
“什么话，我若像在家里头那般随意，发髻可要散了的。”思雪笑道，“且放心，我一个长公主，自小便是这般大的，可不比担心我。”
“也罢，你觉着无妨，我也不多说什么。”唐止闻还是觉着她头上东西多，身上的衣裳瞧着也重。
二人到了宫里，先去金龙殿拜见皇上皇后，再去寿康殿拜见太后以及太皇太后，寒暄了好一会子，才回凤凰台同姐妹父母叙旧。
到了凤凰台，止闻先说道：“可先要让她换了衣裳头饰才好，我瞧着都觉得重。”
“这话不错，这身礼服一看便是金丝织的，本宫屋里有制造局送来的云锦礼服，同这身差不多，可轻便多了。”说着，悦萱便领着思雪进去，换上了云锦礼服，又将思雪发髻上沉重的累丝金凤摘了下来，给她饰上了几朵早晨摘来的红梅花，同她脸庞上的梅花相映成趣，倒也极美。
“雪儿，这般可轻便了罢？”悦萱笑问。
“轻便倒是轻便，反倒不适应了。”思雪笑道。
“我的好姐姐。”思韵连忙牵住思雪的手，“瞧你，成亲之后身子气色红润了不少呢。”
“可不是，若是我还瘦了，母后不知道怎么罚我夫君呢。”思雪笑道。
“这便称你夫君了呀。”一旁的茉儿打趣道。
“茉儿净胡说的！”思雪嗔道。
“瞧瞧你羞不羞，还要怪雪儿呢。”悦萱大笑道。
“茉儿都是母后宠的，爱贫嘴。”一旁的思韵忍不住道。
“谁说都是母后宠的，朕也宠，”一旁的冉屿笑道。
“哎哎，都说到什么去了，雪儿回了宫，可要问问雪儿怎么样才是。”苏璃说道，“我的儿，嫁出去了，过得还好罢？”
“当然啦，姨姨就是操心。”思雪垂眸笑道。
“瞧你一脸红光，定然是不错了。”素芳爽朗地笑道。
“别打趣我的雪儿，真真是的，雪儿要是过得不好了，我可要把这个姓唐的千刀万剐咯。”悦萱看着唐止闻，笑道。
“就是，谨儿也不饶了姐夫。”子谨看见悦萱亲昵地揽着思雪，心中有些不平。
一旁的冉屿只细细打量初为妇人的女儿，只觉同当初的悦萱像极了。
“雪儿出落得最像母后。”冉屿道。
“那茉儿呢？茉儿呢？”
萧茉儿立即嚷嚷问道。
“茉儿像父皇母后两个人。”悦萱道。
“诶，是嘛，那韵姐姐呢？”
“韵姐姐像父皇。”悦萱又道。
“那可真好，大姐姐像母后，二姐姐像父皇，而三妹妹我，像父皇母后，嘻嘻嘻······”茉儿说着便笑起来了，一屋子的人也跟着她笑。
“母后，都说女儿了，我们兄弟呢，都像谁呢。”子谆连忙问。
“谨儿······”悦萱心中划过些许感伤，“谨儿最像父皇，眉眼间也有些妍仪的影子。”
“嗯，萱儿这么一说，我倒也这么觉着。”冉屿仔细瞧了瞧，说道。
“妍仪的唯一一个儿子呢。”悦萱低声道。
冉屿知晓她是感伤妍仪皇后了，便揽住了她。
“那谆儿同谅儿呢？”
“谆儿谅儿像母后，只有你们的谨哥哥最像父皇。”悦萱道。
“谆儿倒是觉着谨哥哥也像母后。”子谆说道，
“儿臣由母后带大，自然像母后的。”子谨说道。
“那倒是呢。”悦萱点点头。
“尽是说这些了，好雪儿，你一向是认床的，在公主府可还习惯？”
“习惯的。”思雪点点头。
“母后这话问的可真真没有逻辑，雪儿有姐夫呢，怎么能不习惯哟。”一旁的思韵打趣道。
“你呀！总打趣我便是了！”思雪嗔了下思韵，“到你也嫁了，我也打趣你才行。”
“哎哎，可别，算妹妹错了。”思雪笑嘻嘻得认了错。
“认错也没个诚意！”
“瞧瞧，这姊妹俩拌起嘴来了。”晓莹哈哈大笑。
“娘娘，宴席准备好了，可要传？”云诺问道。
“天凉了怕菜凉的快了，可要上菜了才好。”悦萱点点头，“传吧。”
“哎哎，都不等我就穿膳了，好皇嫂，不带这般的。”莞然兴冲冲地拉着驸马跑了进来，后头还有奶婆子拉着莞然的儿子。
“多大个人了，还毛毛躁躁的。”悦萱笑骂，“来来，都坐了便是，莞然好一阵子没进宫了，今儿可要跳一支舞才好！”